單人照,童年的無邪,少女時代的活潑,年輕時的嫵媚,中年後的滄桑,繪畫時的專注。一幅一幅,忠實記錄了一個女人漫長而短暫的一生。

照片上,她個子很高,修長瘦削,她衣著很講究,是那種無以言述的,不露聲色的講究,她相貌不算很出色,溫婉柔和的表象下,微微揚頭,眉宇間透出隱隱的清冷。或許是長期習畫的緣故,她的氣質有別於常人。

她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那個人,她比我想像中更遙遠,更冷漠,更不真實。

我突然有一種奪門而出的衝動。

龍斐陌伸手握住我的手,抬頭注視著:“十多年前,她把隔壁一間租給了方安航,那時,他還是一個窮學生。後來,不知為什麼,兩人竟成莫逆。”他的手指輕輕點過去,“桑筱,你看。”

我的眼光釘在那裡,我幾乎屏息。那是很罕見的一張雙人照,照片拍得模糊而粗糙,可是,並不妨礙我一眼就看出,那上面的另一個人,竟然是何言青的爸爸,知名老中醫何舯坤的兒子,一向以不苟言笑聞名的何臨甫。

照片上年輕的他,身旁漫山遍野盛開的櫻花,全然不及他微笑的燦爛。而另一個人,矜持的面容上,淺淺的笑意蘊在唇角。

“東京花,倫敦霧,布拉格之春。”龍斐陌回身看我,狀似不經意地,“桑筱,全世界最美的櫻花開在上野。”

我幾乎失語。兩個年輕男女,爛漫的年紀,爛漫的季節,爛漫的地點。所有的一切,跨越漫長的時空,已成灰燼。

何臨甫,我的記憶中,何言青的口中,他從沒有笑過。

我垂頭,想起何言青那張蒼白的臉,和他的決絕:“桑筱,我們分手吧!”

我的心開始鈍痛,漫無邊際。在彷彿抓到了什麼的同時,我永遠失去了它。

龍斐陌沉吟片刻,走過去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密封的信封看了看,遞給我:“老太太特別強調,是她留下的。”

我接過來,開啟一看,裡面是一把鑰匙。銀行保險櫃的鑰匙。

窗外,是雲舒雲卷。

我拉下擋板,靜靜冥想。那天,開啟銀行的保險箱,裡面靜靜躺著一封信,一份地契,還有一本日記。

信上寥寥數語。而地契和日記,全部留給了我。

我的膝上,放著那本厚厚的日記。事到如今,我的心情反而無比平靜。我看看一旁的龍斐陌,他閉著眼睛,隨意地半躺著。

我躊躇半晌,再躊躇半晌,仍然舉棋不定。

從拿到這本日記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情如風箏般一直忽上忽下,飄搖不定。

不知過了多久,我輕輕嘆了一聲,幾乎是同時,他睜眼,側過臉來,輕輕地:“桑筱,我在。”

“只要你抬頭,”他的眼裡,有了一種我從沒看到過的溫柔,“你會發現,我一直都在。”

這是我跟他相處一年多來,聽過的,最動聽的一句話。

我微笑:“好。”這兩天,我們兩人往返於住處,銀行跟律師行之間,所有事務,均由英文流利的他代為出面。異國車水馬龍的街上,如織的行人中,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也有資格軟弱,原來,我也可以擁有一個人,靜靜依靠。

沈玫說得很對,緣分天定,幸福卻應該由自己把握。

我已經錯過一次,這一次,不管結果如何,不想放手。

我垂眸,開啟那本紙頁泛黃的筆記本,幾乎是立刻,就墜入無邊的流年。

……

恩……大家批評得是……邊寫邊改……

PS:大家對莎翁提的意見甚是,莎翁緣於很久以前構思過的短篇,是我寫的第一個長篇,誠如大家指出的,有很多不足,很多缺憾,諸如女主刻畫不夠深入,有些臉譜化,情節推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