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迸了出來,嘴唇卻是蒼白而枯乾,顫聲道:

“沒有人抬……”

展夢白怒道:“沒有人抬,難道死也會走路不成?”

船家舔了舔發白的嘴唇,道:“這和尚上船的時候還沒有死,他還親手給了小的一錠銀子。”

展夢白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船家道:“就是方才的事,他手裡提著一隻檀木箱子,由金山寺那邊下來,僱小的這艘船到焦山。”

展夢白目光一掃,道:“那有什麼箱子?”

船家道:“上船不久,小的就聽得水聲一響,彷佛是這位和尚將箱子拋入水中的聲音。”

展夢白冷“哼”了一聲,道:“他既是活著上船來的,此刻卻已死了,想必是你殺死他的?”

船家顫聲道:“小的不敢,小的安安份份……”

展夢白怒道:“既是安安份份,怎可滿口胡言!”

船家道:“小的……小的不敢說謊。”

展夢白厲聲道:“這和尚明明在黃昏以前,就已死了,怎會自己走上船來,你不是說謊是什麼?”

船家嚇得牙齒打顫,顫聲道:“他……他黃昏……”

黃衣人突地放鬆了雙掌,道:“去吧!”

展夢白道:“未曾問清之前,前輩怎可將他放走?”

黃衣人嘆道:“他們知道的,就只這麼多了,再問也無用處。”

那船家早已連滾帶爬,逃了出去。

展夢白皺眉道:“他說的可是真話?”

黃衣人道:“句句都是實言!”

展夢白道:“前輩怎能確定?”

黃衣人道:“凡人若是說謊,他的心臟跳動,脈息搏動,以及氣血的迴圈,必定與平時不同。”

展夢白頷首道:“常言道“作賊心虛”,亦是此理。”

黃衣人道:“我方才已返虛入定,以我的內力修為,只要他的心脈氣血稍有變化,我都能覺察出他說的話是真是假,這種方法武林中似乎還無人練過,是以我便將他稱為“測謊證真術”,以之測人言語之真偽,百無一失,我少年時有此種構想,直到近年閱人多矣,內力又有進境,才總算將它練成。”

展夢白聽得目定口呆,愣了半晌,方自長嘆一聲,道:“他說的話若是真的,那麼此事又該如何解釋?”

他語聲微頓,搖頭又道:“若說死也能下山僱船,上船後拋下一隻箱子後,才真的死了,我真的無法相信。”

黃衣人嘆道:“此事其中必定另有虛玄,令人難測,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

展夢白道:“如何解釋?”

黃衣人道:“除非是有一個精於易容之人,化裝成他的樣子,然後將他的身,裝在箱子裡帶下山來,然後再將身自箱子裡取出,放到椅上,然後提著空箱,躍下水去,,潛水而逃,是以船中只剩下一具坐在椅上的死!”

展夢白垂首沉吟道:“這解釋雖然合理,但卻極不合情,試問他如此大費周章,為的是什麼呢?”

黃衣人嘆道:“這個……唉,我也無法解釋了。”

他又喚入船家,取出一錠銀子,吩咐船家到岸之後,好生埋葬那灰眉和尚的身,便和展夢白回到自己船上。

那船家目送著他們的身影和船影遠去,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懊惱,歡喜的是因為今日收入不錯,懊惱的卻是船上搭了一具死,還要自己埋葬!

船到岸後,他嘆著氣走入船艙,目光轉處,立刻發了狂似的驚呼起來,雙腿一軟,噗地坐到地上!

原來船上的那見身,又已蹤影不見!

船窗旁,船板上,卻多了幾塊還未乾透的水漬!

船靠岸時,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