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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起伏,眼波流轉,竟是透著異樣的倔強。
她點頭說道:「阿遲,你回家了。」聲調與衣衫面貌同樣清冷,與身段同樣纖細。錢九命見到殷遲,歡天喜地,說話如連珠炮般,這人卻似並不縈懷。她看上去尚不到三十,話聲也甚是年輕。
這樣的冰冷神態,殷遲瞧了十多年了,全不以為異。他快步向前,說道:「娘,累你掛心了。怎麼你到教練場來了呢?」那麗人道:「你不在家的這段日子裡,我長日無聊,讓六臂師傅教了我一些擲鏢的手法。」殷遲問道:「為甚麼單練鋼鏢?」說著將手中的彎月鏢遞了過去。
那麗人伸出一隻不塗蔻丹的細長素手接過,望著場邊枯木,淡然道:「想到了,便練了。你在家時,我忙著盯你武功和讀書進度,也沒這工夫。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怕我終有一日,會將你阿爹的手法給遺忘了。當年相聚的時候少,我瞧清楚他出手的機會,實在也不多。」言下之意,當是能留一分回憶,便是一分。她頓了一頓,轉眼看向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殷遲,目光終於流露愛憐,道:「你去了哪裡?」
如此簡單的一句問話,殷遲雖已料到,又在路上盤算多日,一時仍答不上來。隔了片刻,見母親凝望著自己,心頭微慌,忙道:「我稍後再稟報。娘,向晚風大,回屋去罷。」
那人搖了搖頭,露出一絲笑容道:「我正練得順手。你一定累了,休息罷。該要開飯了。」殷遲「嗯」了一聲,又道:「我已殺了文玄緒。他死得並不痛快,還受了我一些折磨。」
那人櫻口微張,說道:「啊,這樣很好。此人與江?並列首惡。你第一次出手便殺卻此人,這是好兆頭。」卻不問殷遲是以何法殺他。殷遲雖見四下無人,仍不由自主壓低聲音道:「阿孃,我有黑杉令的事要問你。外邊要對令牌下手的人很多。」
那人正是應雙緹,江湖上只知她已過世的姨母楊杞蓉是畫水劍傳人,卻幾乎無人親眼見過天留門的全本畫水劍。「黑杉令」三字傳進耳裡,殷遲聲音極低,她伶仃的身子卻像是被這話擊中似地顫抖了一下,心道:「這一天畢竟到了?」微微點頭,說道:「初更時分,你到墓地裡等我。」
殷遲心中微怔:「為甚麼要在這時候上墳?」卻並不問。應雙緹轉過半身,低眉沉思,再不說話,晚風吹起她的髮梢,將側臉遮去了。她轉身之時,殷遲看見母親珊瑚髮釵旁的鬢邊,似乎有一根銀絲,正想看真些,髮絲卻又被風吹亂。
不知如何,殷遲眼前突然浮現應雙緹屋中的一幅畫卷。去年出發之前,有一日他走進屋裡,阿孃不在,他無意中見到這攤開了的畫卷,第一次見到孃親除了仇人形相之外的繪畫手稿。畫卷上水墨的兩個人物相互凝睇微笑,一男一女,俱是十來歲年紀,那少女正是孃的長相,那少年則長得很像自己,只眉梢眼角有些說不出的英氣。畫卷紙質甚好,並不太顯得陳舊,唯邊沿有些毀損,看不出是依據回憶所繪、或是十多年前的當下寫照?更不知道娘是在甚麼樣的機緣下,讓她自己與阿爹一同入畫。
他看到畫卷時,只覺娘如今的相貌,與作畫之時也差不了多少,只是畫中人舒眉嬌笑,似乎正要跟那少年說些甚麼,一派天真的臉上,全沒有半絲今日的陰霾。
這時他想偏頭去找那白髮,又怕著了痕跡,「娘繼承了姨婆的天留門養生之學,是以到了三十四五歲的年紀,卻比村裡同齡的大嬸們看上去年輕得多,她總是笑得那樣淺,或者不笑,我沒見過她有半點皺紋,更從未見過她的白頭髮阿孃是真的沒有白頭髮,或是我從不留心?唉,我大驚小怪甚麼?我慢慢大了,娘自然就老了。」心下驀地一陣沒來由的自責,又有些淒涼。
卻聽身後眾人歡聲交談,朝這裡走來,錢九命的聲音是當中最響:「阿遲,你霍齡伯伯今天又宰了兩口羊,咱們有烤羊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