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生幸福美滿,唯有一點小小的瑕疵——馮諾一看書的時間太長了,經常忽略他這個傷患的存在。

「你在看什麼?」一個明媚的午後,沐浴著玻璃天井上照射下來的日光,鄭墨陽坐在藤椅上,身旁的馮諾一趴在地毯上,津津有味地翻著書頁,彷彿和他隔離在兩個世界裡。

「阿西莫夫。」

鄭墨陽沒想到自己還要和一個死去的科幻作家搶男人,並且毫無勝算,於是開始耍詐:「腿有點疼。」

馮諾一立刻坐了起來,神情緊張地問:「要我去叫車嗎?」

「沒事,」鄭墨陽寬慰地看到對方已經拋棄了書本,「可能是因為快下雨了。」

馮諾一仰頭看著明晃晃的太陽,懷疑地盯著他。

鄭墨陽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過來跟我聊一會兒。」

馮諾一挨著他坐在藤椅的邊緣:「聊什麼?」

「隨便。」

馮諾一皺眉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突然期待地說:「想到了。」

鄭墨陽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什麼?」

「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是因為什麼被迫退休的。」

他們年初就聊過這個話題,當時馮諾一猜到了他的作案手法,把他嚇了一跳,現在才知道是十年前的自己漏了陷。

「我想增加社會上的同性戀數量。」他言簡意賅地說。

馮諾一就像一幀卡住的畫面,進度條緩衝了好久,才開始前進,並且音量還失控了:「什麼?!」

「同性戀的成因有很多,但絕對不是僅憑基因決定的,」鄭墨陽說,「後天的影響因素也有很多,家庭,文化,社會,我想看看透過社會宣傳和輿論影響,能不能增加同性戀的形成機率。」

馮諾一回憶著自己見過的統計資料:「同性戀數量是有一定區間的,一般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之間。而且影響性向的因素那麼多,社會輿論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哪怕從百分之五點五五提高到百分之五點五六,以我國的人口基數來算,也是相當龐大的數量了。」

「好吧,」馮諾一頗感興趣地湊上去追問,「你都幹了些什麼?」

「對還沒有固定性向的群體,尤其是小學生和初中生,選擇性地推送有關同性戀的積極內容,然後遮蔽同性戀的負面宣傳,比如同妻或者私生活混亂之類的。」

「你不擔心這會讓本來是異性戀的叛逆期孩子故意去搞同性戀,用這個來反抗家長和老師嗎?」

鄭墨陽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馮諾一感受到自己的問題有多愚蠢:「你不在意這些。」

「我還增加了同性戀論壇和內容的權重,力求讓每個孩子全方位沉浸在同性戀的美好世界裡。」

馮諾一又湊近了點,發梢蹭著對方的肩膀:「那統計結果是什麼?社會輿論有多大影響?」

「沒等出結果我就被叫去喝茶了,因為我操控資訊還毒害孩子的心靈。」

馮諾一笑得很開心。他小心地把頭靠在對方肩膀上,湊上去親了一下對方的眉骨:「你真的很有趣,雖然不是好的那種有趣,但是很有趣。」

「你也很有趣,」鄭墨陽在他背上順了順毛,「而且是好的那種。」

午後的陽光自帶催人入睡的副作用,馮諾一懶洋洋地側臥在藤椅上,眼皮在樹梢的殘影裡打起架來。如果不是門鈴在這時候響起的話,他的腦袋就會砰一下壓在鄭墨陽剛剛癒合的肩胛骨上。

病患行動不便,他只能揉著眼睛去開門。鄭墨陽的倒黴秘書鄧曉站在門前,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

「京口那邊的房子有人定期去收拾,」鄧曉把一個袋子交給他,「這是清潔工在沙發底下發現的,以為是什麼重要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