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嚴雖然每個星期都回家,但是這次月假他也是又期待又矛盾,期待的是放長假可以好好休息,矛盾的是後天是他爸的探監日,他得跟他媽去牢房看他爸。對於他爸的事,他心情一直很複雜,既羞恥又排斥,因為他,蕭楚嚴被冠上了“犯罪分子的兒子”的稱號;既憐惜又心痛,因為牢獄之災絕不好受。

從他爸坐牢到現在,蕭楚嚴總共才去看過他爸兩次。初二那年,也就是他爸剛判刑坐牢頭幾個月,他媽沒帶他去看他爸,甚至都沒跟他說過他爸被抓的事,還是蕭楚嚴從同學口中聽到後問他媽,他媽才說的。

那之後,蕭楚嚴就因“犯罪分子的兒子”而被鄙視排擠,這種恥辱讓根本不想去看他爸。他不想去,他媽也沒有提。直到初二結束的暑假,他姐從北京回來時,他才被他姐帶著和他媽一起去看了他爸。第一次探監的經歷讓他終身難忘,隔著玻璃看著那個剃著光頭、穿著監獄服的父親,恥辱的感覺讓他再也不想來第二次。後來就初三了,他以學習忙為由沒再去看過他爸。直到考上縣一中,又是他姐暑假回來後,他才又被帶著去看了他爸。

那一次,當他冷淡地對他爸說了中考的好訊息時,話筒裡傳來他爸極為開心的笑聲和稱讚,他爸說:“哈哈!我兒子比我有本事!”

那句話讓蕭楚嚴第一次認真地看了看兩年沒仔細看過的父親。也是那一刻,他真正覺得他憔悴了,第一次感到一絲心痛。那天晚上回到家後,他總是想起他爸說得那句話和那種心痛的感覺。第二天,他跟他媽說:“以後每個月都帶我去看一次我爸吧。”然後他就上高中了,高中後他還沒有去看過他爸,他想也許明天可以跟他聊聊高中的新生活,也許他會開心。

他和唐樂一起出了校門。校門口沒有公交車和計程車,只有一些沒有運營牌照的私車、摩托,這些車一方面是輛少,一方面是喜歡趁學生放假人多漫天要價,所以大多數學生會選擇走幾里路到公交車站後,再坐車回家,反正人多,閒聊著走過去也不覺累。他倆也不例外,隨著人流往前走著,走了大概十分鐘,卻發現前方堵車了,不止堵車,連人流都停滯不前。

江海縣縣城區域內共有三所中學,其他兩所中學秉承著向優秀看齊的宗旨,近年來也調整成和縣一中一樣的放假制度。這就導致每月月底,江海縣城總是一萬多初高中生齊齊出動,結果不管公交車還是長途汽車都人滿為患。但最擁堵的還是學生家長的小汽車。那個時候私家車並不算太多,但單位公車私用稀鬆平常,而開著公車的人自覺有了公車的特權,常常加塞搶道毫不遵守交通規則,更加弄得放學路上車水馬龍擁擠不堪。今次既是第一次月假又是十一黃金週長假,開車來接學生的家長就更多了。

車流人流堵了好一會兒,有些歸家心切的學生決定另闢蹊徑,寧可繞道走小路也不願再繼續耗下去。唐樂是縣城長大的,對這裡的路況還算得上熟悉,當即也勸說蕭楚嚴走小路。兩人於是七拐八拐踏上了田間地頭。到底是臨近縣城的鄉鎮,村道修繕完好,一條筆直的兩車道水泥路直衝遠處,道路兩旁則是一望無際金燦燦的水稻田。

走了十來分鐘,唐樂突然停住腳步,一臉震驚地看著前方。蕭楚嚴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到對面走過來一高一矮兩個人,個矮的那個竟然是暑假追打過唐樂的初中同學。

那人也一眼認出了唐樂和蕭楚嚴。只見他先是一愣,然後就笑起來,興奮地捅了捅身邊的人,像是故意要讓蕭楚嚴和唐樂聽見一般大聲說道:“大哥!幫我教訓個人!就那小子!”他朝蕭楚嚴揚了揚頭,“我有一回被他打慘了,這仇不能不報!”

蕭楚嚴這才又仔細看了看他旁邊的人,那人看上去二十出頭,長得虎背熊腰,右手胳膊上還紋了一條長長的紋身,渾身散發著很重的社會氣。蕭楚嚴當即斷定這人絕非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