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年前這樣的季節,梁竺彥去雲禰山探望我,我一時興起想捉弄他,假裝失足落水,他嚇得連忙下水救人,倒是自己嗆了好幾口水,後來還發了高燒,每每想起總覺得對不住他。

不過從今往後,他為之赴死也不顧的……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既然如此,那麼我與他之間也應當有個了斷。

起身進到裡屋,從衣櫃衡欄裡拿出那個讓我悶痛不已的盒子,裡面是他送我的傳家玉鏈。

出門沿著湖向東院走去。

月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襯得滿園的大紅燈籠妖異非常。

我止住步伐,不禁踟躕,我在做什麼?我現在能去哪找他?這幾日他避而不見,意思還不夠清楚麼?現在他當是在洞房花燭……

想到這裡,我心下鈍痛……

轉身回房,驀地看見湖邊的涼亭內,一個紅色的身影,背湖而坐,蕭瑟而深沉。

只一眼,我便認出了他——梁竺彥。

我稍稍走近一些,他正拿著一壺酒,自飲自酌,動作依舊溫雅如斯,一抬手一勾指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許是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倒酒的手明顯一頓,旋即輕輕放下酒壺,躬身站起,緩緩回頭。

我站在涼亭腳下的第一級臺階上,靜靜地望著他。

他的眉目剛毅,眼神卻溫柔;他的輪廓深邃,個性卻平和;他的嘴唇甚薄,聲音卻悅耳。

此刻,他的頭髮全部束起,昭示著他已為人夫,多了一份成熟的味道。可惜……我卻不是那個他為之束髮的女子……

之前的哀怨、難受、困惑、憤恨……在此時,看見他的一瞬間離我而去。

我忽然間便豁達了,既然不是我的,既然事實已經註定,那麼,我只有接受它。

我兩佇立良久,終於,他衝我淺淺一笑,伸出兩手,道,“菁兒,過來。”

我一時啞然,時光似乎倒流,回到從前我們每次見面之時,他總會微笑著伸手道“菁兒過來”,而我則歡呼著衝他飛奔而去。

可是……時間無法倒回,就像他的婚姻不可能作罷。

我仍然站在第一節臺階上,朝著他微微欠身行禮,“存菁給梁世子請安,恭喜世子喜結良緣。”

他的身子明顯一頓,收回雙手,似是隱忍似是惆悵,最後嘆息著說,“菁兒,你這是存心讓我難過麼?”

我不語,只是站在臺階之下,靜靜地望著他。

“菁兒……”他緩步走下臺階,站定在我身側,囁嚅,“我知道你怨我……但我卻是迫不得已的……”

我一頓,心中不禁更加豁達,突地有些想笑。他這話讓我想起了爹爹曾經抓過的幾個南封國奸細,他們被斬首於街市之時,莫不是也這般高呼,我是迫不得已的。

大約是見我未有什麼反應,他的語氣有些著急,“菁兒,你興許不知道,我祖父被皇上請去了京都,名為做客,實為軟禁。我……”

我不願再聽他說這些,連忙止住他的話語,抬頭道,“彥哥哥,不要說了。你放心吧,不論怎樣,你我兩家都是世交。從此往後,你還是我的世兄。”

我微微沉吟,怕他疑慮,又補充道:“之前的種種便當做沒有發生過好了,我理解你,也不怪你。”

話未說完,已然落入一個帶著青葉香氣的懷抱,味道清爽好聞的我想落淚。

“菁兒……你明知我無法做到……”說著他將我箍得越發緊實,聲音也帶上了顫抖,“若是要我放棄你,我會生不如死……”

我心中一慟,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

“菁兒,我娶她只是權宜之計。她是餘相的女兒,娶她是為了安皇上的心,好換回我的祖父。”他撥出的氣息噴在我的左耳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