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鎮定感染到了獨孤殘,同時也感染到了他身邊將士的情緒,這十萬大軍竟然沒有因為這場突變而出現一絲的混亂,反而顯得井然有序,鬥志高昂。

就在此時,漢軍之中發出一陣驚天的歡呼,在陳倉的城樓之上,一條身影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

章邯的眉鋒一跳,從閃耀而出的火光之中辨出,此人正是漢王劉邦。

“雍王久諱了!昔日鴻門一別,想不到你我今天竟會以這種方式相見,這實在是叫人不敢相信!”紀空手的話低沉有力,透過這暗黑的虛空,傳得很遠很遠,彷彿一直在這夜空中迴盪。

章邯人在馬上,仰起頭來,冷然喝道:“本王倒不覺得有任何的意外,當年西楚霸王將你分封到巴、蜀、漢中三郡稱王,就是算定你日後必反,所以,這一戰不可避免,只是早晚的事情!”

紀空手冷然一笑道:“本王東征,乃是替天行道,哪裡談得上反叛二字,説起這兩個字來,倒勾起了本王的一段記憶,今日的雍王豈非正是當年大秦的名將,你背秦而投靠項羽,才是真正的不忠之臣!”

章邯的臉色不由地紅了一紅,道:“想不到漢王如此伶牙俐齒,這等口才不是本王可以比得了的,就不知道漢王帶兵的手段是否能如你的口才這般厲害!”

紀空手淡淡笑道:“此時此刻,已足以證明一切,只要本王大手一揮,你這十萬人頃刻間就會被我大漢軍隊的鐵蹄之下踏成肉醬!”

章邯回過頭來,緩緩地掃視著自己身後的將士,無論這些將士歷經了多少戰火的洗禮,當他們面對大漢軍隊如此的赫赫威勢,他們的臉上多少都透露出一絲悸意。

在這個世上,有多少人能夠勘破生死?能夠超越生死的,也無非只有寥寥數人,章邯不敢強求自己手下的每一個將士都無畏於死,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未必能做到。

他不敢再猶豫下去,也不敢等待,他心裡十分清楚,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手下的每一個將士的神經將會一點一點地繃緊,緊到極限時,就會悍然崩潰。

“既然如此,何不一戰?”章邯一聲暴喝道。

紀空手突然長嘆一聲,道:“若要一戰,還不容易,本王只是為你手下這十萬將士的生命感到不值,如此實力懸殊的一戰,你們註定將會以慘敗告終!明知是敗,明知是死,卻還要徒然掙扎,不是可悲又是什麼?”

章邯冷冷地道:“你莫非又想讓我受降於你?”

紀空手淡淡道:“難道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章邯近乎神經質地狂笑起來,良久方歇道:“我章邯這一生中只受降過一人,那一次也是我畢生的恥辱,每每憶起,總是讓人無地自容,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在想,假如生命還可以重來,讓我重新再選擇一次,我必將戰死沙場,絕不屈服,去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喃喃而道:“二十萬人?足足有二十萬人啊?他們都是與我共過生死的兄弟,卻為了我一人之故,被人在一夜之間殺死於新安城南!”

他的思緒彷彿又回到了當年的新安城,正是在那個地方,他率二十萬大軍處在一種內外交困的絕境之中,因此而受降於項羽,也正是在那個地方,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二十萬大軍遭受項羽的屠殺而無能為力,這一切就像是一個深刻在他記憶中的噩夢,讓他的良心永遠不得安寧。

紀空手漠然地看著他,他們相距雖然百步,但章邯臉上的每一絲表情都毫無遺漏地他的目光捕捉之中,等到章邯的情緒稍微趨於平緩之時,紀空手這才冷然道:“當年,因為你一人的受降,而害死了二十萬大秦將士;時至今日,因為你一人的不降,卻又要害死這十萬將士,降與不降,你都已是一個罪孽深重之人!”

章邯卻仰起頭道:“今日已非昔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