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剛於柔之中,掌力一出,並未因時空的距離而消逝,反而滲入虛空,逐步地對自己的玄陽之氣產生一種向心力,形成控制之局。

紀空手明白了,自己一生經歷了無數兇險——能活到現在,在很大程度上歸功於自己超人一等的智計,可是面對眼前這位心性瘋狂、殺機重重的入世閣閥主,智慧上的優勢已然蕩然無存。而憑自己此時的功力,要想與五閥爭鋒,顯然還有一定的差距。

雖然自己還有五音先生的簫音相助,但簫音隔了一道厚厚的鋼閘,相應的在殺傷力上有所減弱,倘若趙高拼著心脈受創,置之不顧,那麼根本就難以取到直接的作用。

想到這裡,紀空手霍然心驚,突然省悟:趙高在動手之前的言談舉止並非全是作偽,有些正是他此刻的心境寫照。當一個人眼看著過去的輝煌如斜下的夕陽一去不復返時,他未必還有再活下去的勇氣。

即使這個人是趙高,只怕也不能例外。

“原來他想與我、五音先生同歸於盡。”紀空手頓覺毛骨悚然,但見趙高飄忽進退的身形,就猶如穿行於地府之間的鬼影。

紀空手硬接趙高兇狠霸烈的一掌,“蹬蹬蹬……”連退數步,連嘆息一聲的時間也沒有,趙高的雙掌在兩丈開外的虛空幻變無常,化作萬千掌影,猙獰一笑,準備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擊。

掌如將傾於瞬息間的山嶽,凝重有力地向紀空手撲面而來。

他又感到了掌影移動在虛空之中帶出的驚人壓力。

趙高將自己全部的心神都凝聚在這一掌上,一切的恩怨也全聚在這一掌之中,靈臺清明,心如夜雨枯燈。

掌出,人動,人與掌同時出現於虛空,彷彿他就是掌,掌就是他,再也不分彼此。

紀空手的武功與智慧遠比他想象中的要高明強大,如果不是使詐,他絕不會這般輕易地把握住戰局的主動。

饒是如此,他也不敢有任何的大意,而是將百無一忌神功在瞬息之間發揮到了一個人力可為的極限。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是誰害得他一朝失勢,淪落至此,他就一定要以兇殘十倍的手段加以奉還!

這是他做人的原則,他認為是理所當然,縱然需要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他也在所不惜,眉頭都不皺一下。

紀空手霍然變色,知道這是決定勝負與生死的關鍵時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抵擋得了趙高這致命的一擊,但他覺得,只要自己盡了心、盡了力,結果已不重要。

他的刀鋒斜指,倒映出天上明月的影子突然閃入了他的眼簾,這情景也不知曾經出現過多少次,紀空手從未用心去留意過,可是這一次,他看到了,而且是用心看到了,他只覺得渾身一震,剎那之間,感覺到自己的心中也生起了一輪明月。

他似乎又進入了那一夜在船頭之上仰望天空時那玄之又玄的心境……

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趙高揮來的掌影,發出一聲龍吟,初時細不可聞,仿似龍沉深淵,倏忽間聲動天地,如龍騰飛於九天之上。

趙高的眼中驀然閃出一絲詫異之色,臉色在瞬息間一連數變,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最後如青銅一般凝重。他的人穿越虛空,仿如在狂風呼號的雨夜逆流而上,陡覺艱難異常。

他知道紀空手已將自身的玄陽真氣融入了嘯聲中、刀鋒裡,刀鋒與嘯聲合二為一,向自己展開了最狂猛、最霸烈的強攻,只要自己的心靈稍露一絲空隙,就會立時受制,現出致命的破綻。

嘯聲一起,無論是趙高,還是紀空手,兩人都已欲罷不能,不知不覺中到了決一雌雄的最後關頭。

紀空手的離別刀以非常精確的角度從一個意想不到的方位中殺出,一寸一寸地緩緩向趙高的掌鋒迎去。

無論是掌是刀,它們都以仿如蝸牛爬行的速度在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