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紀空手的竹筷伸出,夾住他的筷子不動,問道:“你可識得藥香居?”

“不識。”馬五回答得非常乾脆,急著抽筷,卻半天不動分毫。

“你可識得神農先生?”紀空手又問道。

“也不認識。”馬五急得汗都出來了。

紀空手心中驀生惆悵,想到像馬五這等人都不知神農先生的下落,自己一個外鄉人自然更難尋覓,微微一嘆,也不為難馬五,問了一個他並不想知道答案的問題:“那麼你是否知道這家店鋪的生意何以會這麼好嗎?”

馬五暗鬆了一口氣,道:“這我倒知道,這家店鋪名為胡記老店,三年前請來一個大廚,做得一手好菜,就是架子大了點,言明每月只逢初一、十五兩天開工做菜,而且一日只做一餐,今日正逢十五,所以食客聞風趕來,生怕錯過了這頓口福。”

紀空手不由奇道:“做廚子做到這份上,倒也稀奇,只是他手藝這麼好,何以不尋一家大酒樓,卻要在這小巷陋店中謀生?”

“這就叫藝高人膽大,廚子的手藝,大多是因店揚名,店大招牌硬,食客自然多,但真正的廚中高手卻不屑為之,非得是店鋪因他揚名,這才顯示出他的真本事。”馬五喝了口酒,整個人渾身來勁,唾沫橫飛道:“這位大廚所做的每一道菜,據説都是家常風味,從來不用山珍海味,名貴佐料,所用主料配料都是街頭小巷常見的東西。可是經他的手這麼一弄,其味鮮美,據説連那些吃過京城大菜的人也讚不絕口。”

馬五的這一番話頓時勾起了紀空手的心思:“難得遇見這等美味,總要大塊朵頤一番才甘心,否則三月大限一到,自己到了陰間地府也得後悔。”他拿定主意,有心想見識一下這位大廚的手藝。

“怎麼不見這位大廚的人影呢?”紀空手環顧四周,只見幾張桌上擠滿了食客,大多衣著華麗,一看便知是豪富人家。而店鋪鋪面與後堂相連,以一道門簾相隔,除了跑堂的夥計進出之外,門簾上寫著四個大字:“閒人免入。”

馬五邊吃邊談道:“這你就不知道了,他老人家的手藝既是一絕,那譜擺得可就大了。先不説其它,單是那廚房,豪華得簡直讓你想都想不到。”

紀空手看了看這破爛門面,臉上不信的神色頓時讓馬五看了出來,壓低嗓門道:“你別看這外面,那廚房至少比這堂口大了兩倍有餘,據説他老人家站灶炒菜,替他打雜的下手少説也有十幾位,那排場,嘖嘖……”

“你怎會知道的這麼清楚?”紀空手看看“閒人免入”四個大字,努了努嘴道。

“我是幹哪一行的?”馬五笑道。

紀空手啞然失笑,想來這馬五肚子餓時,也曾到這廚房去過,只是非應主人之請,乃是不請自入而已。

兩人又閒談半晌,酒菜盡光,眼看到了晚飯時間,才聽到一名跑堂夥計出來道:“大先生來了,各位客官若要點菜,盡請趕早。”

馬五站起身來道:“紀公子慢慢享用,我就不打擾了,改日有緣再見,我們就算是朋友了。”

紀空手正要留他,卻見他拍拍自己的襤褸衣衫,又指指周圍的人,意指自己不適合呆在此地,紀空手只得任其去了。

他隨手在菜譜上點了幾道小菜,看到眾人眼中詫異,指指點點,也不在意,倒是一心一意地等著跑堂夥計上菜,以求嚐嚐大廚手藝。

菜餚上齊,果然是“色、香、味”樣樣上佳,雖未入口,卻香氣撲鼻,勾起肚腹中饞蟲無數。紀空手緩緩地下筷一嘗,品味良久,只覺通體透爽,無酒亦醉,方知吃飯也是一門精深博大的藝術。

幾盤菜下肚,他緩緩站起,這才留意到其它桌前七八人圍坐一席,只擺一盤菜餚,細嚼慢品,滿臉知足。他心中暗道:“看來此地人崇尚節儉,儘管只是幾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