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跳下去呀!跳下去呀!”

“老高,你去捉住她,”狄君璞喘息著說:“心虹交給我!現在已經沒關係了。”他抱緊了心虹,經過了這一番驚險之後,他餘悸猶存,心臟仍在擂鼓似的敲動著。

老高放掉了心虹,跑過去抓那個老婦,但是,那老婦人靈活的擺脫了老高,一衝就衝到欄杆邊,她抓住欄杆,忽然破聲尖叫起來:“血!血!血!都是血!看呀,這欄杆上都是血!都是紅的血呀!雲飛的血呀!我兒子的血呀!”她用手觸控那欄杆,好像那欄杆上真有血一般。接著,她卻號哭了起來,一面哭,一面哀傷的訴說著:“雲飛,我沒有要把你推下去,我只是要阻止你離開我呀,你怎能拋開你的母親?雲飛,回來吧!你回來呀!你不能跟那個女人走!雲飛,我沒有要你摔下去!我沒有要你摔下去!都是那個女人……都是那個女人……”

心虹一直在狄君璞懷中掙扎哭泣叫喊,但是,這時卻突然安靜了,她驚奇的看著那個瘋狂的老婦,呆住了。狄君璞也愣住了,只因為這老婦人說的話太過於稀奇。老高還要過去抓那個老婦人,狄君璞喊了一聲:“不要去碰她!聽她說什麼?”事實上,呆住的豈止是狄君璞和心虹,連梁逸舟夫婦和心霞也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了。而那老婦還在那兒哭號不休。

“雲飛,不要離開我!雲飛,回來吧!不要帶那個女人逃走!我們過苦日子,我不要錢,只要大家在一塊兒!雲飛,回來!求你回來!求你!求你!求你!我的兒子呀!你怎能離開我,我把你從那麼一點點抱大!啊!雲飛,我沒有要殺你,我沒有要殺你呀!你回來吧!……”

心虹渾身震動了一下,然後,像從一段長長的惡夢中醒來,她愕然地回頭,瞪視著狄君璞,她的眼光已恢復了意識,她的臉色蒼白而煥發著光采,她的聲音清新如早晨初啼的黃鶯:“嗨,君璞,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一切的事情了!”

“什麼?”狄君璞一時間不知她所指何事,困惑地問。他的眼睛緊盯著她那又蒼白又美麗的臉龐,那衣衫單薄的、小小的身子在他懷中微顫。他又驚又喜又顫慄。哦,心虹!他幾乎失去了的心虹!在她那眼光中,他知道,她又是他的了!

他狂喜,他震動,他感恩,幾乎無力再去弄清楚她句子的意義了!

心虹仍然看著他,她的眼睛光明如星!

“我都記起來了!君璞,你不懂嗎?忽然間,我所有的記憶都回來了!”她說,聲音朗朗。

“真的?”狄君璞猛然間弄明白了,他大聲問:“真的?”

“真的。”她靜靜的說:“我全記起來了,那晚的事和那晚以前的事,我全記起來了!”她嘆息,忽然覺得疲倦而乏力,一層溫溫軟軟的感覺像浪潮般包住了她,她偎進了他的懷裡,把頭緊緊的依靠在他那寬闊的肩膀上。

半小時後,心虹已經溫暖的裹著一條大毛毯,靠在狄君璞書房裡的躺椅上了。那毛毯把她包得那樣嚴密,連她那可憐的、受傷的小腳也包了起來,那小腳!當狄君璞看到那腳上的血痕、裂口,和青腫的痕跡時,他是多麼的心痛和憐惜呵!赤著腳走過這一段荒野,她經過了多麼漫長的一段跋涉!

真的,在她的生命上,這段跋涉也是多麼艱鉅和痛苦,她終於走過了那段遍是岩石與荊棘的地帶了。

室內瀰漫著咖啡的香味,狄君璞正在用電咖啡壺煮著咖啡。梁逸舟夫婦和心霞都坐在一邊的椅子中。老高和高媽已護送那老太太去盧家了。那老太太,在經過一番翻天覆地的哭號和悲啼以後,就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般癱瘓在欄杆邊的泥地上,只是不停的抱頭哭泣,身子抽搐得像一個蝦子,當大家去扶她起來的時候,她已不再掙扎,也不叫鬧,她順從的站起來,就像個聽話而無助的小嬰兒。看著周邊的人群,她瑟縮的、昏亂的呢喃著:“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