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引到火邊的椅子上坐下。他坐在她旁邊,把她的手闔在他的手中。“我等了你整個下午,怎麼這樣晚才來?”

“你為什麼不去霜園?”她問,心無城府的微笑著。“難道一定要我來看你?唔,”她斜睨著他:“我看你被我寵壞了,什麼都要我遷就你。但是,”她熱烘烘的撲向他:“我會遷就你,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遷就你,我知道你不喜歡到霜園來,那兒的氣氛不適合你,你寧願要這樸樸實實、笨笨拙拙的農莊,也不願要那豪華的霜園,對吧?好,你既然不喜歡去霜園,那麼,我來農莊!如果你不討厭我,我就每天來吃晚飯!”

狄君璞心中透過了一陣又酸楚又激動的暖流,這孩子,這痴痴的傻孩子呵!她已經在為他的不去造訪而代他找藉口了。

一時間,他竟衝動的想把早上的事告訴她,但他終於忍住了,只是勉強的笑笑說:“你知道,心虹,你家裡的人太多,而我,是多麼希望和你單獨相處呵!”

“噓!”心虹把一個手指頭壓在嘴唇上,臉上有一股可愛的天真。“你不用解釋,真的,不用解釋!我每天都來就是了!記住,君璞,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我不要改變你。假如你願意,給我命令吧,你是我的主人,而我,一切聽你吩咐。先生。”

狄君璞拿起她的手來,輕輕的吻著她的手指,他用這個動作來掩飾他眼底的一抹痛楚。呵,心虹!她怎樣引起他心靈深處的悸動呵!

“告訴我,”他含糊的說:“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這樣愛我?”

“呵,我也不很知道,”她深思的說,忽然有點兒羞澀了。

“在我生病的時候,我常常看你的小說,它們吸引我,經常,我可以在裡面找到一些句子,正是我心中想說的。我想,那時我已經很崇拜你了。後來,爸爸告訴我,有一個作家租了農莊,我卻做夢也想不到是你,等到見到你,又知道你就是喬風,再和你接近之後,我忽然發現,你就像我一生所等待著的,所渴求著的。呵,我不會說,我不會描寫。以前我並非沒有戀愛過,雲飛給我的感覺是一種窒息的,壓迫的,又發冷又發熱的感覺,像是一場熱病,燒得我頭腦昏然。而你,你帶給我的是心靈深處的寧靜與和平,一種溫暖的、安全的感覺。好像我是個在沙漠中迷途已久的人,忽然間找到了光,找到了水,找到了家。”她抬眼看他,眼光是幽柔而清亮的。

“你懂嗎?”

他緊握了一下她的手,算是答覆。注視著她,他沒有說話。迎視著他那深深沉沉、痴痴迷迷的注視,她也不再說話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們只是默默相對。室內好靜好靜,只偶爾有爐火的輕爆聲,打破了那一片的沉寂。窗外,太陽早就落了山,暮色慢慢的,慢慢的,從窗外飄進室內,朦朧的罩住了室內的一切。光線是越來越黝暗了,他們忘了開燈,也捨不得移動。房間中所有的傢俱物品,都成了模糊的影子。他們彼此的輪廓也逐漸模糊,只有爐火的光芒,在兩人的眼底閃爍。

“心虹。”好久好久之後,他才輕喚了一聲。

“嗯?”她模糊的答應著,心不在焉的。仍然注視著他,面頰被爐火烤成了胭脂色。

“我有件東西要拿給你看。”他說。

“是什麼?”

他滿足的低嘆了一聲,很不情願的放開了她的手,站起身來,走到書桌邊去。拿起一張稿紙,他扭亮了檯燈,折回到心虹身邊來,把那張稿紙遞給了她。她詫異的看過去,上面寫著一首小詩,題目叫“星河”,這是他昨夜失眠時所寫的。

她開始細聲的念著上面的句子:星河在世界的一個角落,我們曾並肩看過星河,山風在我們身邊穿過,草叢裡流螢來往如梭,我們靜靜佇立,高興著有你有我。穹蒼裡有星雲數朵,夜露在暗夜裡閃閃爍爍,星河中波深浪闊,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