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羽見他臉色不善,聲音便小了下去,片刻之後自個笑起來,自言自語道:“瞧我這記性,何大人不是成親了麼,劉大人去年也已經定了親……”他本來是想借機試探一下燕承錦是否有另擇良木的意思。卻沒想到被小太子言亂語弄得虛驚了一場。卻也不好再問什麼了。

燕承錦雖知道太后不見得是看上了那兩位大人,但燕凌聽到的話卻未必有假,太后與皇兄說不定已經開始在暗裡裡再次為他物色合適的夫婿人選了。他心裡百般滋味,也不知該惱該憂,倒是茫然了片刻。

靳定羽也沒再說話,就在一旁怔怔地瞧他。

這麼一來燕承錦也沒有心思去見太后了,把燕枳和小太子送回去交給宮人。匆匆尋了天麻便要回去。

衛徹帶著幾名侍衛候在宮門口。燕承錦聽得他和靳定羽打招呼,猛一回頭,這才看見靳定羽居然一直都在,他倒是不哼不哈地跟了這一路。

靳定羽與衛徹也算是舊識,就連旁邊幾個侍衛多少也是見過面的。一邊寒喧了幾句,見燕承錦也不理會自已,徑自走向停在一旁的馬車。忙道一句改日再敘,緊跟了過去涎著臉道:“我也要出宮,咱們正好一道走。”說著竟然也要往馬車上爬。

他從前在宮裡作伴讀時沒少捉弄過天麻,天麻嘴上不說心裡一直記恨著呢。雖說靳定羽幾年來改了不少性子,天麻還是和他十分的不對盤。

天麻往他前面一擋道:“靳小將軍,你進宮的時候難道是走路來的麼?那兒拴著的不正是你的馬?放著自個兒的馬不騎,來爬咱們家的車做什麼?咱們家和你的將軍府可不順路!”

靳定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一名老僕牽著馬兒站在遠些的宮牆拐角處朝這邊張望,手裡那匹照夜玉獅子見著主人,‘咴哩哩’地打了個響鼻,前蹄‘的的’地刨著地面,十分歡快。

靳定羽一時語塞,只得訕訕地過去牽馬。

燕承錦上了馬車正要走,靳定羽打發了老僕自行回去,騎著馬又捱過來了,陪著笑臉道:“我送送你。”

燕承錦覺出他那話裡有點小心翼翼的意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也懶得多想,他愛送就送。隨意點了點頭。

這才剛放了簾子,又被靳定羽掀了起來:“咱們一邊走,一邊說說話。”

燕承錦忍著一口氣,按住將要發作的天麻,將暖爐抱在懷裡,攏著袖子卻要聽聽他說些什麼。

靳定羽東扯西拉了一會兒,終於吞吞吐吐地道:“……我在邊關聽說姓陸的那廝,嗯,陸狀元染病不治了?”

這訊息如今京城裡只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靳定羽不去問別人卻來問燕承錦,難免有點揭人傷疤的意味了。

偏偏他還不覺得什麼,一臉緊張地盯著燕承錦。

好在燕承錦從前的印象裡他就是個不著調的,這時就是有脾氣也沒力氣跟他計較,漠然地點了點頭。

靳定羽就像放下了心口大石,露出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綻開笑臉道:“我當時聽了,還只當我是在做夢……”話說到一半突覺得不妥,忙整了整神色,努力做出嚴肅的表情來,輕咳了一聲道;“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順變啊。”

這樣的話燕承錦這月許恐怕聽了有千八百遍了,可沒有一個人是像他這樣說得言不由衷——他嘴角上挑的弧度還沒來得及收斂,眼中小小的歡欣雀躍更是藏也藏不住。

燕承錦怫然不悅,索性掀了另一邊車窗的簾子去看街景。

靳定羽又說了些別的話,見燕承錦一直不太有興趣,最後也安靜下來。

他瞧著燕承錦的背影,可惜別人始終沒回頭看他一眼。卻是天麻覺出異樣來,惡狠狠白了他一眼,過來放了車簾子,於是連那個背影也瞧不到了。

靳定羽好不懊惱,更恨這路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