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的手指按住微顫的琴絃,他轉頭看向一臉驚訝的寤生,眸底柔光閃動:“這一曲,是生辰禮物。”

指尖輕撥,只聽“錚”的一聲,悠沉古韻瞬間響起,七絃泠泠,松風渺渺。寤生的心思隨著琴音漸漸飄遊天外,沉醉其中……雲霧繚繞、嵐煙輕掩,正是那高聳入雲的峭壁險峰;山中清泉潺潺,蜿蜒而下,最終於寒澗跌落,若白玉擊石,瓊液萬灑;之後旋洑向前,淙淙而去……

息心靜聽,胸中似有高山流泉,暢遠開闊。寤生的目光越過宮牆殿瓦,追隨著青鳥白雲,悠悠而往……

等她回過神,才發現琴曲不知何時停了,她恍恍惚惚地望向他,久久無法言語。

“高山流水。”他淡淡一笑。

半晌,寤生伸出手,手心向上輕輕放在琴上。胤禛凝視她片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手上傳來熟悉的溫度,透過面板融進心裡,就連眼眶也跟著熱了,淚光在眸底盈盈閃爍。

這世上哪有什麼永遠的事,她一心所愛,能換得此刻的兩心相印,已是足矣。

……

冬去春歸,康熙四十四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來得要早。二月初,帝南巡起鑾,御艦沿京杭運河順流而下,雖然足夠低調,但帝王的陣勢仍是常人無法想象比擬的。寤生奉駕隨侍,隨行人員除了太子和十三阿哥,還有一群朝臣,以及太醫、侍衛、傳教士、地方官員等等,至於宮人更是難以計數。

這一離京就是兩個多月,一路上領略過清朝江南的秀麗山河風土人情,又有十三不時照應,偶爾閒時還來插科打諢一番,也令她心情很是愉快舒暢。

“我走的時候,四哥再三囑咐我,讓我好生照看你,我怎麼發現你這一路好像瘦了些。”

三月中旬,康熙巡察河工之後暫歇在江寧曹家,一行的眾人才有稍緩一口氣的感覺,儘管這會兒最忙碌的是接駕的曹府。康熙歇中覺,寤生在園子裡閒逛,正好看見了幾日不見的胤祥。

寤生笑著道:“有嗎?我最近飯量還大了些呢。”

十三將她打量了一下,合掌嘆了一聲:“平日裡見慣了你穿旗裝,只覺得清麗典雅,亭亭玉立;如今有幸見你穿一回漢服,更顯得靈動婉轉,風華絕代。更難得是你這份淡然心性……阿彌陀佛,四哥真是有福……”

寤生第一次被人這樣直白的稱讚,臉皮再厚也不免緋紅一片,赧然一笑道:“十三爺說笑了。”

十三也有點自悔失言,連忙笑著解釋:“實在抱歉,我有時候就是這樣管不住自己,但全出自真心實話,絕沒有唐突之意。這世上造出的那些美好的詞,本就是用來讚美女孩子的。”

寤生有些驚訝:這個十三郎,果然是個倜儻不羈的人物。心中也隨之暢然:“十三爺不必驚慌,寤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然後又連忙岔開話題,“十三爺來這裡做什麼呢?”

“我原跟他們在那邊亭子裡附庸風雅吟詩作對呢……”十三回頭看了看遠處的長亭水榭,“後來遠遠看見你了,就過來打聲招呼……”

寤生看向那邊,見亭中果然有好幾位青年,看樣子或在潑墨,或在撫琴,或吟詩作賦,細細聽來還能聞見隱隱的琴音,不禁驚歎:“你們真是好雅興。”

胤祥微微一笑:“也不過是玩玩,只是不想辜負了這江南的大好春色罷了……”

寤生四顧看了看這曲水潺潺楊柳依依的園中之景,點點頭:“這春色是不該負了……”然後莞爾一笑,“十三爺快去吧,我也該忙去了。”

告別十三,她散著步往回走。這江南的園林不像北方園林大氣,卻是多了幾分精緻韻味。亭臺樓閣、假山石堆皆錯落有致,行到極處,又有一番豁然開朗別具一格的景緻。

轉過一處怪石假山,未及收眼,迎面差點撞上了一人,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