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炸開,每一個片斷都擠塞著她的腦海。她頭痛欲裂,伸手又抱過那藍色的包裹,緩緩地靠在床上,摟在懷裡,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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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站在南郊渡頭,怔怔地望著氣勢恢宏的曲靖皇城,這日是慶熙二十八年四月初十,恰好離碧落離開之日,剛剛半月。邱繹尋了馬車,見她站在渡頭默默無言,並不催促,只是叫車伕耐心等待。倒是碧落轉眼見到邱繹在一旁,微笑道:“怎麼不叫我?”

“不過片刻,又有什麼等不得的?”他扶著碧落上了馬車,笑問道:“自你從?輪蓴乩矗?鬩桓斃氖輪刂氐難?櫻?烤乖諳朧裁矗俊?p》“沒想什麼……”碧落低下了頭。

“你……”邱繹正想再問,忽然想起她的事情,幾時輪得到自己過問,他心頭一哂,便再也不多話。

可碧落卻反而抬頭,來問邱繹:“邱繹,我小時候可是十分聰明?”

“是,”邱繹不知碧落為何要問這樣的話,他想都不想,便笑著說,“你小時候識得好多字,什麼師卦離卦你都曉得,確實人人都贊你聰明,便連我爹爹都要聽你的話。”

若非她眼裡的一抹狡慧,他又怎會放在心中七八年,時過了境遷了人事全非了,可他仍是捨棄不掉?

“是麼?”碧落嘆了口氣,“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邱繹,我如今可真是後悔。從來都說大巧若拙,我的這些小聰明,真是早丟了早好,也省得害人害己。”

邱繹淡淡一笑,卻再不接話了。碧落長吁了口氣,看到天上又有一雙燕子飛過,不禁從馬車裡探出了身子,拉著邱繹指著天空笑道:“邱繹,你瞧,這可就是人家說的燕燕于飛……”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剛才說的話,頓時住了口,且心中暗惱,自己怎麼又賣弄了起來?

“瞻望弗及,實勞我心。”邱繹隨意便是一句,也坐上了馬車。碧落那話裡,其實隱隱有意勸他與燕燕成雙成對,他卻以一句“瞻望弗及”便堵住了碧落的嘴。好在也恰好合了碧落的心意,不必再在這話題上糾纏。馬車得得向北,兩人一路卻相對再亦無言。待馬車停下時,已然是常明侯府門口了。

“下車吧。”邱繹叫道。

“怎麼不送我去曄香樓?”碧落跳下車,略有幾分尷尬。

邱繹笑而不語,只坐到了車伕旁邊,叫車伕掉頭向北。

“邱繹……”碧落見他這般痛快淋漓,竟有幾分心虛,上前站到了他旁邊,低聲喚他。

邱繹側臉瞧著她,碧落低聲道:“若我以後再遇上難事,可還能去尋你幫忙?”

邱繹一怔,這才大笑道:“你在瑜兄這裡,會有什麼麻煩?”可碧落面色黯淡,終是搖了搖頭。邱繹瞧著碧落,輕笑道:“青梅竹馬的少年情誼,怎能輕易忘記?你不必憂心,你我兄妹之情,可昭日月。若瑜兄不便為你出頭,你如從前一般來雲龍門尋我便是。”他話一出口,心中已經不免喟嘆,可面上仍是朗朗清清,一派坦然。

碧落眼睛一亮,這才退開兩步,低聲道:“兄妹之情,可昭日月。”她手按衣角,福了一福,再起身時,馬車早已揚長而去。

既然無法許他深情,便絕不可再拖泥帶水,快刀斬亂麻才是正途。她深知再想亦無助於事,轉身輕輕推開了常明侯府的大門。

府裡清靜,與往日無異,倒是門房老趙,一雙終年睡眼惺忪的雙眼,今日竟然是難得的睜著。他見到碧落進來,哼哼了兩聲:“怎麼你這丫頭又來了?”

“老趙,”碧落在常明侯府住了三四個月,這才是第一次瞧見他的眼珠,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願意見到我麼?”

老趙撇了撇嘴,嘟囔道:“上次不曉得塞給我什麼東西,弄得四平對我又搜又問……你可別再給我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