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摺又對摺放進專門回收的盒子裡。

她惜字,愛紙,所以寫字的時候最不喜歡有人來吵,專心在書法上而成為家喻戶曉的書法家絕對不是她的初衷。

這工作,可以不用出門拋頭露面,是她一直能寫下去的動力。

她不喜見人。

這房間,會偶爾出現的也就只有商金童和她兩個妹妹了。

放下廣播器,商金童喜孜孜的拉了張椅子坐下,一副長談打算。

“你知道竹科那個案子……”

“竹科怪人,你手下的愛將又陣亡了?”

商金童眉眼緊繃,雙手把亂髮抓的更像鳥窩。“第六次了,那個發情騾子變態豬,我的心在淌血啊。”

“那個竹科怪人的綽號又變長了。”

這一年來,只要商金童出現,八九不離十,談的幾大部分就是他在竹科承包的一件大Case,從最開始的口沫橫飛到後來的詛咒連連惡夢一場,她都很有幸的“參與”,不過,能一連退了金童建設六個旗下大將的設計案,還真不是普通的難搞的客戶。

在臺灣建築界,金童建設是塊金光閃閃的金字招牌,推出的案子銷售量絕對有品牌保證。

這年頭敢掛保證做事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不多的一個。

“好吧,你說他這次又給你出了什麼難題?”她托腮,仍拿左邊的臉給他看,而商金童也很習以為常。

“他要一個書法家。”

“哦──”

“你就不能發出正常一點的聲音?”

“臺灣的書法家都絕種了?”

他丟了個“好,你繼續裝”的眼神。“那個爛驢臭狗死公雞竟然把張道批評的不值一塊錢,人家氣炸了,把我罵的狗血淋頭,要知道我可是差點三跪九叩才把人家大師請來的。”

譁,張道。臺灣書法界的大老。

文字多派別,張道承襲自顏氏一派的鐵筆金鉤的字法,每張紙都有上百萬的價錢。

竟然有人不鳥他──此非常人,要不是眼光與眾不同,就是完全不識貨的大老粗。

“王二、李八、甜不辣……族繁不及備載──”她唸了一串名單,都是鏗鏘有力,各據一方的書法高手。

手刀作勢往頸子一割。“嗤。”

“你是說……全部退貨?”

“真是夠變態的!”對自己的金主沒好話,表示他真的被逼到崩潰邊緣,受夠了。

“好鄰居,你好自為之吧。”不是風涼話,真格的,她也幫不上忙。

商金童俊臉一垮,雙手一攤。“就這樣?”

“你來找我不就是要找人倒垃圾?垃圾倒完了啊。”她可以專心回到她的功課上面了吧?!

“錦玉女!”他突然正經八百。

“幹麼?”她往後挺,陰謀的味道隱隱散發著。

她又不是今天才認識商金童,他腦袋裡打的什麼歪腦筋,只要看他閃爍的眼神也能猜出個蛛絲馬跡來。

沒辦法,跟一個人太熟就是有這種後遺症。

六歲結下的冤孽,她今年二十八,這傢伙三十,夠歷史悠久的了,不過,這是他們小倆口私底下以為的標準,商家媽媽可把她當蛇蠍。

“那個科學怪人有沒有激發你一丁點的好奇心?”他更往前撲,幾乎要跟她眼對眼,鼻對鼻,嘴……對嘴了。

錦玉女一巴掌把他的臉推開。“想從他荷包挖出銀子來的人又不是我。”

“他是個大挑戰!”

“你賺錢要分我嗎?”

“吼,你錢鬼啊?”

“總之,不關我的事。”

“你的志氣、你的信心呢?都被狗吃了嗎?”就不信晃動不了她固執的腦袋。愚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