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他結婚七年了,但是其實和這位妻弟並不熟悉。因為妻弟一直在常德老家做生意。而且結婚的時候,他還在76號,當時很被這位自詡“愛國商人”的妻弟不齒。看他這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定然是遭到了天大的麻煩,否則他斷是不會千里迢迢上門來求援的。不過,他這冒冒然的一句話讓白小天摸不到頭腦,於是轉頭望向妻子。

趙湘琴連忙說道:“四天前,常德的警察局直接把小弟請去了,說是政府有規定要強制收兌民間的金銀外幣。小弟手上的金條、美元、銀元大都被兌成了金圓券。可現在市面上到處都在傳這金圓券會和法幣一樣會大貶值。小弟急了,生意也沒心思作了。這才上門來找我們幫忙。”

“什麼價兌的?”

“黃金每兩兌200元,白銀每兩兌3元,銀元每枚兌2元,美元每元兌4元。這還是我報了你的大名,原本他們開口比這還要低兩成呢。”趙宗琪的臉色蒼白:“那些傢伙簡直不是人。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低頭不見抬頭見,哪知道這麼狠,直接就把我們拖到刑房裡。如果不是報了你的名字,想要不按照他們說的價格兌,恐怕我不死都要脫成皮。這……這是什麼世道啊!”

白小天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這價格是政府規定的,只怕我也無能為力。”

趙宗琪身子一軟,要不是趙湘琴在一旁攙著他就直接攤倒在地上了。趙湘琴欲言又止,眼中盡是焦灼之色。

“這樣吧,你手上有多少金圓券我幫你想辦法全部換成美元或者金條。不過,你畢竟是要開啟門做生意,這以後……”

趙宗琪一臉果毅,將話打斷了:“姐夫,我想過了,這世道生意沒法做了。今天收了一摞錢,不定明天就成一堆廢紙了。法幣上我已經吃了大虧了。金圓券?我看非把我們這些小商家個個弄得傾家蕩產不可。我決定了,現在就回去把生意結了,甭管多低的價,我儘快把鋪子轉出去。”

“也好。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有朋友在新加坡開廠,一直叫我過去合股。我想了結了生意之後過去看看再說。”

“嗯,也好。”白小天點點頭:“我看這金圓券只怕比法幣會跌的還要快,還要猛。你速去速回,就不要斤斤計較了。正好,我本來正打算委託人將老家的房和地處理了。現在就拜託給你了。”

“老家的田地全賣了?”趙宗琪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不會局勢糟糕到了這個地步吧?電臺裡不是一直說捷報頻頻嗎?再說共軍在南方也沒有部隊呀!”

“電臺裡的訊息能當真?軍事上的事情我也不多說,只要往這市面上看一看就知道已經是日薄西山了。”白小天的聲音壓低了許多:“如果不是有美國人的援助,早就垮了。就這幾天,連上海都到處在搶購!南京路上各大公司商品皆所剩無幾,連陳年冷貨也被一搶而光。據說麗華公司的紐扣櫃檯上竟然高懸著‘每人限購一隻’的牌子。人心喪盡,就算共軍不打,只怕也撐不下去了。”

話音未落,趙家姐弟二人都臉色如土。這才和平了多久,戰亂又要來了。

“咚、咚、咚”一陣不徐不緩的敲門聲。

進來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海城中統二組的幹事魏顥。因他酷愛京戲,尤好小生,所以亦被人稱為魏小生。他也是“彩虹”情報小組五名成員之一。“彩虹”小組所有成員均為潛入海城中統或軍統的情報員。白小天是組長,和其餘四人都保持著單線聯絡。而魏顥還擔負著另外一項任務,上級發給小組的指示將由海城的地下黨透過他傳遞給白小天。為了保密,在別人看來兩人的私交泛泛,也就是見面點頭招呼的交情。

“喲,夫人也在啊。”魏顥進來後一通招呼。

“小生,你可是少見啊。怎麼今天有空到我這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