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四相簪花的典故?誰認不出這就是最吉祥如意的金腰圍?

前朝韓琦在揚州做官時,見到了此花,召集王安石、王珪、陳昇之簪花飲酒。若僅如此也不稀奇,但四個人都做官做到了宰相,這就是四相簪花的典故。

這樣的花委實難得,被稱為金腰圍,傳說開一次就要出宰相。揚州城裡幾十年不曾見到過,今天居然被金百萬搞到一株獻給海尚書,心思堪稱機巧。

之前三任禮部尚書,全部拜相入閣,所以這花還真討了新任禮部尚書海大人的喜。

海尚書滿面春風,伸手摘下一朵,拿在掌中細細玩賞,又抬頭道:“此物豈可獨享,與諸君共分之。”

遂召來一妓家,méng上雙眼,令她擊鼓。剩餘三朵“金腰圍”便在剩餘人中傳遞,等鼓聲停了,花落在何處就是誰的,此謂擊鼓傳花也。

不知是巧合還是什麼原因,第一朵是鹽運司丁運使得了,第二朵是按察分司耿巡道得了。第三朵眾目睽睽皆以為要按著品級落到羅知府這裡,結果卻落到了李佑李別駕手中。

三人皆作詩一首,飲酒三杯,被鬨鬧一場。其實都知道這僅僅是個宴席間的樂子,誠然有美好寓意,但誰也不會太當真。

李佑帶著醉意,想起揚州女子喜歡簪花,便順手將花插到了旁邊陪酒妓家髮髻上。

那陪酒女也是個有趣的人,卻又把這朵“金腰圍”取下來,回手插在了李大人的鬢角,正應了簪宰相花的典故。

持“金腰圍”的四人中,海尚書、丁運使年已半百,耿巡道四十六七。不敢說老態龍鍾,但也面目鬆弛、皺紋細密,哪還好意思在公開場合做出戴花這種為老不修的事情。

再說若真簪花也太不含蓄了,豈不公然表明自己圖謀宰相位置。

也就李佑青春年少,有酒後輕狂的資本,在這兒不必像在縣衙里胥吏面前那樣裝穩重,心情放的很開。

玉面鑲花紅,醉酒攔妓笑,眾人無論心裡有無成見,都不由得喝彩一聲,真真江左第一風流人物。

卻從邊上飄來幾句使人掃興的責罵:“不讀書的輕狂小兒,果真跳梁敗類,戴花賣醜如此不以為恥,如何守牧一方!”

聞言李佑望去,又是羅知府,不禁大怒而拍案道:“你這匹夫安敢反覆欺我!我與你不善罷甘休也!”

他起身邁著已經不穩的步伐,挪到府尊案前戟指而視,羅知府被李佑氣勢洶洶的逼視,也忍不住偷偷挽袖子。

眾人無奈,再如此下去,常見口角就要變成勢不兩立了,甚至不排除今夜上演全武行的可能xing。

無論文鬥武鬥,估計都是既年輕力壯又才氣縱橫的李大人佔便宜罷,羅知府究竟對李大人怨念有多麼深才會不分場合、不分地點、不顧自身安危的出言相辱?

已經有僕役上前準備攔架,李佑回首斥道:“滾下去!”

他又灌了兩口酒,張口長嘯一聲,似歌似吟,叫主人家鬆了口氣,看來李大人要玩文鬥。

見李名士又要發酒癲作詩了,眾人連忙耳中細聽,以後說出去都是風流談資啊,小圈子聚在一起閒聊時,有八卦新聞的人自然容易成為核心。

李佑踉蹌轉了幾圈,高聲道:“議禮何人諫上臺,天門哭罷朝南來。簪花擁妓神仙骨,縱酒狂歌宰相才。生得中谿堪作主,死求太白可同埋。先生自愛名山老,不是君王不放回!”

眾人略一思索,便覺得李佑這是自己吹捧自己的作品,而且快把自己吹到天上了。

議禮何人諫上臺,大概指的就是他在朝堂上率先諫請天子親政。結果被太后貶斥到南方,所以叫天門哭罷朝南來。

如果頭兩句還算寫實,後兩句“簪花擁妓神仙骨,縱酒狂歌宰相才”就太誇張了。描述的就是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