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漠寒合目躺在病床上,身體僵直,臉上早已失了血色和生氣。醫生和護士圍了一圈站在病房裡,臉上無不寫滿了沉痛。

涼至走進去的那一刻,差點被那氣氛逼得癱在地上,若不是夜廷深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她恐怕早就沒了站直身體的力氣。

她的心,已經不會痛了。

她只是很想哭,但是她沒有縱容自己哭出來。

護士關了心電圖,上前準備將死者的白布蓋上,一直平靜地站在床邊的蘇笑卻猛地握住了她的手。

護士明顯一愣,像看怪物似的看了她半晌,便聽到她輕顫著唇齒,“我來。”

在醫院,醫生和護士自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死別的場景。喪偶的女人多會情緒崩潰失聲痛哭,或是急火攻心暈死過去。所有的醫生護士都已經做好要勸蘇笑的準備了,但是,蘇笑的反應卻在他們的預料之外。

她太平靜了,平靜得有些反常,彷彿那個剛剛死去的人並不是和她相守了多年的丈夫。

蘇笑接過了護士手裡的白布,離得近的人或許會發現,她的手指和那塊布一樣白,白得早已沒了血色。保持著抓著白布的動作良久,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著夏漠寒的臉,嘴唇顫慄。

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哭,但是她沒有。

看了他良久之後,蘇笑的手一點一點地往上移,白布便一點一點地遮住了夏漠寒的臉。

忽然,一聲聲嘶力竭的哭喊響徹了病房,嚇壞了所有人。

“爸!——”

涼至忽然掙脫了夜廷深撲到了夏漠寒的床邊,搶過了蘇笑手裡的白布扔在了地上,用腳狠狠地踩著,哭著對蘇笑說:“爸不會的!他不會死的!你們不能這樣對他!不能把他當死人對待!不能啊!”

這樣失控的涼至,別說是夜廷深了,就連蘇笑也是第一次看到,彷彿天塌下來了一般。

夜廷深心情沉痛不假,但這並不影響他的速度。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大步上前將崩潰的涼至抱在了懷裡,扣住她的頭,喉嚨堵堵的說不出話來。

“我爸他不會的!不會的!”涼至在夜廷深懷裡拼命掙扎推搡著,此刻的她力氣出奇了的大,為了不讓她掙脫,夜廷深竟也用上了七八分的力氣。

看到這樣的涼至,蘇笑心裡不痛嗎?無疑,是痛的。

但是,這段日子將她所有的眼淚都榨乾了,除了平靜,她不再有別的情緒。

於是,在夜廷深努力安撫著涼至的情緒時,蘇笑很安靜地將被涼至踩在地上的白布撿了起來,拍去上面的灰塵後重新蓋在了夏漠寒的身上,理好邊邊角角之後,她轉過身,將涼至從夜廷深懷裡拉了出來。

所有人都以為,作為母親,蘇笑一定會好好安慰她的孩子。

可是……

“啪”的一聲清響,所有人都震驚了,就連站得最近的夜廷深也是等到那一巴掌落下後才反應過來,驀地上前將涼至拉到身後,不可置信地望著蘇笑。

那一刻的蘇笑,好陌生。

左邊的臉頰火辣辣地疼著。那一巴掌打得很重,像是用盡了蘇笑生平的力氣似的,直接將她所有的哭聲都打回了肚子裡。至少那一瞬間,讓涼至覺得諷刺的是,自小到大不曾碰過她一根頭髮的蘇笑,第一次打她,竟然會下這麼狠的手。

“夏涼至!你清醒點!你忘了你爸是怎麼教你的嗎?你這樣任性,怎麼讓你爸安心?”

涼至愣了半晌,忽然笑了。

夏涼至。

她叫她夏涼至。

從來不曾連名帶姓叫過她的母親,在狠狠給了她一巴掌之後,用那樣陌生的語氣叫了她的名字,還說了那樣讓她傷心的話語。

那一刻,涼至心如死灰,她忘了父親的離去給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