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四年正月的北京城比起往年來格外寒冷,乾冷的天氣直將人凍得從心裡涼到外面,彷彿吐一口唾沫尚未落地便能直接被凍成冰渣子。

四貝勒府中,蘇培盛皺著眉頭望了望書房外雖然凍得渾身顫抖卻依然跪的筆直的侍妾傅錦萱,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極快的掠過一絲憐憫之色。

蘇培盛見胤禛已經用了三次茶,連忙上前為胤禛換上了一杯剛泡好的新茶洞庭碧螺春。見胤禛正在低著頭寫著摺子,蘇培盛躑躅半晌,依然不敢開口為一位不受寵的侍妾求情。

胤禛將蘇培盛的糾結看在眼中,也不點破。畢竟傅錦萱在被福晉烏拉那拉秀嫻推薦服侍他以前,也是福晉身邊最為得力的奴婢之一。傅氏不僅生的一幅溫婉的好相貌,平日裡又極為隨和,經常在力所能及之處對其他身份低微的奴才們照扶幾分。因此,傅氏在貝勒府的下人中有著極好的人緣。蘇培盛想要為傅氏求情,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傅錦萱,胤禛皺了皺眉,沉聲詢問道:“傅氏跪了多久了?”

蘇培盛心中一喜,連忙上前回答道:“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了!這會子偏又變了天,適才的陽光一點也不剩,還颳起了凜冽刺骨的寒風。若是再跪下去,只怕傅氏的雙腿就要廢了……”

見胤禛微微眯起雙眼,蘇培盛恍然意識到自己剛剛所言似乎有些不妥之處,生怕胤禛有所誤會,心中一慌,又連忙解釋道:“奴才聽說這些日子以來福晉正在請張太醫為傅氏調養身體,以備生養。倘若傅氏在大雪地裡跪壞了身子,豈不是辜負了福晉的一片心意?”

心意?胤禛心中冷笑連連。舉薦一個出身卑微的漢女為侍妾,並且做出一幅大度的模樣准許其為他孕育子嗣。福晉的心思,他自然是懂得的。無非就是看著側福晉李氏在去年年初又為他生下了小阿哥弘時,而她自己的身子早在生養弘暉的時候便熬壞了,如今將容貌姣好的傅氏送上他的床,無非是為了利用傅氏與李氏爭寵罷了。

不過,胤禛真的沒有想到,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傅錦萱竟然膽敢為了一個犯事的奴才跪在雪地裡向他求情。儘管他早就聽說那個小太監是傅錦萱的弟弟,然而胤禛依舊無法理解傅錦萱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行為來。

胤禛放下手中的湖筆,起身向書房外走去。蘇培盛連忙將貂皮大氅為胤禛披在身上,邁著小步跟在胤禛身後走到了書房外的院子裡。

胤禛踱步至傅錦萱身邊,打量著她被凍得發紫的嘴唇以及身上單薄的湖綠色棉質披風,沉聲詢問道:“爺聽說小李子並不是你的親弟弟,只是你養母的兒子罷了。你為了一個與你毫無血緣牽絆的弟弟,不惜以自己健康的身子為代價,跪在雪地裡向爺求情。按照爺與你的約定,你還需要跪滿一個時辰,爺才會赦免小李子的罪過。你應該知道以你的身子,根本不可能熬過去的。即使是做戲,也應該夠了吧!你無非是打算憑藉此事在爺心目中留下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印象而已。但是,你且記著,與其處處謀算人心力爭上游,還不如瞻泊名利安分守己。爺最厭惡的,便是心機深沉、陰險詭詐的女子!”

傅錦萱愣了愣,苦笑道:“爺以為婢妾是故意藉此事在爺面前演戲,以搏榮寵?”

胤禛微微眯起雙眼,“除此之外,爺想不出其他理由。”

傅錦萱大膽的抬起頭,直視著胤禛銳利的雙眸,水潤的杏眸清澈見底,深吸一口氣,誠懇的對胤禛解釋道:“婢妾承認,之前婢妾在福晉身旁做奴婢的時候,時常在府中與其他奴婢交好,除了與人方便以外,多少也有著為自己打算的心思。可是,婢妾只想讓自己生活得略微舒心一些而已,絕無任何逾矩的綢繆算計。況且,小李子之事孰是孰非,相信爺心中早已有所論斷。小李子只不過是膳房中傳菜的一個身份低微的小太監而已,又一向膽小怕事、謹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