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遮掩。

“之前四哥兒把大家典賣給鐘上位的田契都要了回來,現在那些人家都想著再賣出去,這時候要說遷村子的事,估計大家都不怎麼上心,除非直接說出那事。可到那時候,要有誰跟大家不齊心,事情就麻煩了……”

聽到這,李肆心中一震,得了田的人佔整村大半,又都想著賣出去,這是為何?自己從鐘上位手裡要回田契,還給沒在這事上得利的其他村人補償了一些銀子,圖的就是還村人一個乾淨清白的家底,好跟著他的下一步規劃走,而眼下這番動靜,讓他的心意全白費了。

怒火在心中升起,這幫草民啊,到底腦子裡轉的是什麼東西!?

“田叔,能說說他們到底圖的是什麼呢?”

勉強壓住火氣,李肆開口問著,以之前的經驗來看,也許其中有他不瞭解的東西。

“圖什麼?還不是圖著利麼……”

田大由嘆氣。

“四哥兒你不怎麼碰農事,當然不清楚,這田就是農家的命根子,不過事情也不是一個田字那麼簡單。”

【1:金銀比價,在清初大概是1:6到1:8,十八世紀初還是低於1:10,到中葉才攀升到10以上。】

第六十四章 綿綿不絕的紅利

() “已經有人家在想著給四哥兒你立牌位了……”

田大由的開場白讓李肆的怒氣不翼而飛,恭維話誰都喜歡,不過李肆更多是好奇,看來村人賣地,還真有內情。

“去年天旱,今年村裡大多都沒了餘糧。要是沒四哥兒的話,村人都得借糧借銀子過活。今年的糧價又漲了五成多,加上皇糧,秋天的時候,估摸著怎麼也還不起,多半都要典當或是活賣掉田地。早就賣光了田地的,處境就快趕上那些流民了。”

田大由說到了鄉間的借貸,以一般草民而言,就算有個十畝好田,一年下來,交租交皇糧應付攤派,也就勉強湊合著吃飽。到了四五月這青黃不接的時候,餘糧沒了,秋收都得應差,下半年的稻種吃穿就沒了著落,必須舉債。

聽了個大概,李肆心中隱隱發涼,這也就意味著,草民根本是靠舉債過日子。可跟後世米國佬舉債過日子完全是兩個極端,人家是講求生活質量,而這裡是只求餬口過活。

眼下這康熙朝,平均而言,民間借貸銀錢的年利是三成,糧食的年利是五成。官府著力打壓這利錢比率,畢竟高利貸發展太猛,就會奪了官府對民間的控制力,田丁錢糧也就收不上去。可官府只推著商人出手,不敢貿然自己站出來,王安石青苗的教訓,後朝全都牢記在心,更不用說滿朝都是理學儒臣的滿清。【1】

天景好,沒遭官府紳胥盤剝太重的話,草民這債還能周應過來。可老天稍微給點臉色,草民就只能盤點自己能賣的東西,一件件朝外賣,首當其衝的就是田地。

這就是南方田地所有權分離的大背景,一件東西天然就有所有權和使用權的區分,只看在實際中怎麼演化。草民賣了田地的所有權,保住耕種權,也就是使用權,漸漸就演化成永佃權。從這方面來看,田地對草民來說不是恆產,所有權也只是保障自己活下來的週轉物,很多時候,使用權也得參與到週轉裡。

久而久之,草民已經不奢望保住田地的所有權,也就是田骨,能握住現實的使用權才有意義。對只靠田地為生的草民來說,三骨不如一皮,手裡有十畝全地,他也會想著把全地裡的田骨賣出去,鳳田村那些收到了田契的村人就是這想。

“收回了田骨,皇糧也不必交了,對村人們來說,不過是不必再舉債了。可他們家裡都還是空的,夏秋的日子該怎麼撐下去,秋後一季的糧種從哪裡來,這都還沒著落,自然會想著再賣田骨。就算能應付過去的,這田骨是死的,也都想著能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