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上去就能勝。

他的咆哮似乎傳入了左右兩營遊擊的耳裡,兩人一咬牙,決意豪賭一把,這一百多丈的距離,轉瞬即到,衝散了對方,就能如之前攻入縣城那般,如滾刀切菜。

眼見清兵棄了橫陣,烏泱泱衝了上來,後方陳廷芝滿面通紅,大叫一聲好。

“急行軍佇列!”

衛軍出場,一營一千五百人,分作兩個縱隊,左隊散兵,右隊戰列兵,各成三列,扛槍朝前急進。此刻鄉勇正邊打邊退,衛軍從鄉勇右側突出,朝著拉成散亂大隊的清兵左側兜去。

“嘶……不好!”

城門樓上的梁修遜一眼就看到了衛軍,頓時拍牆跺地。

正追擊的清兵也看到了,但只是左翼最外側的少部分人。他們反應紛亂,有嚇得向後退的,有勇敢撲向衛軍佇列的,還有不管不顧,就埋頭去追鄉勇的,亂得一塌糊塗。

零碎槍聲,還夾雜著如雷轟鳴,這是散兵佇列在阻擊那些撲過來的清兵,而當衛軍拉出長長縱隊,將清兵大隊側面罩住時,散兵退開,陳廷芝一聲令下,縱隊驟然生變。

“立定!”

“向左……轉!”

“舉槍!瞄準!”

“放!”

衛軍沒接受過嚴苛的佇列訓練,從急行軍轉作橫隊,也是歪歪扭扭,七凸八凹。可號令卻是守得很熟,一千五百枝八年式線膛槍的齊射,隱隱有紅衣兵排射的氣勢,像是一頭野牛,轟然撞在清兵大隊的腰側,砸出漫天血雨。

陳廷芝並不清楚,他是將縱隊戰法引入實戰的英華第一人,而他之所以這麼作,無非是衛軍訓練不足,不想跟列成橫陣的清兵對轟,不得已而取巧。而鄉勇又以牛皮糖戰術,潰而不散,用線膛槍把清兵的橫陣戰列破壞殆盡。從側面的這一道排射,瞬間就打斷了清兵的脊樑。

“緊閉城門,讓他們自找生路!”

眼見城下兩營人馬當場潰決,亂作一窩蜂,梁修遜當即作了決斷。他還有一千人,還能守城,這個戰果他必須保住,決不能讓敵軍跟著敗兵摸進城池。

潰決清兵在城下罵罵咧咧,被衛軍和鄉勇兩面圍來,隔著百丈就打倒大片,再不敢停留,朝著四面奔逃,鄉勇如打獵一般銜尾追去,陳廷芝想攔都沒攔住。轉念一想,也好,本地鄉勇熟悉地形,把這些江西兵徹底剿滅,也省了後面的麻煩。

接著就是攻城,用八斤炮轟了一陣,還是不給力,陳廷芝跟梁修遜兩人鬥起了智。

陳廷芝先以火槍覆蓋城頭,再用雲梯登城。梁修遜起先還在城垛上跟衛軍對射,可不管是射程還是精度都遠遠不如衛軍的八年式線膛槍,清兵屍體如下餃子一般,紛紛墜下城牆。

梁修遜有了教訓,不把兵力擺在城頭上,而是退到城牆後緣。先上去的十多名勇士遭遇排槍轟擊,盡數戰死。

陳廷芝也改了戰術,不直接上城牆,而是讓擲彈兵先投彈,炸得密集列隊的清兵鬼哭狼嚎,差點崩潰。可惜,衛軍配備的手榴彈太少,沒能趁勢突破。

雙方攻守了一個下午,各有上百死傷,直到黃昏才罷戰。陳廷芝終於確認,自己兵力依舊不足,只能等跑散了的鄉勇重新聚起來。

“還能守下去……”

第二天,梁修遜艱辛地盤算著自己的日子,如果能再守三天的話,南豐應該已破了城,那時就能有援兵了。

小心地從城垛裡看出去,梁修遜差點嚇得栽下城牆。

他還在這裡指望援兵,下面又多出了好多兵,成千上萬!

陳廷芝高興了,寧都和石城的鄉勇奉令而來,足足六七千人,這下別說收復廣昌,就連建昌的清兵,他都有信心全吃下了,該怎麼用這些鄉勇,他已有了經驗。

接下來的攻城戰很是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