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好好的,我工作熱情高漲著呢。看,我趕了幾十裡的山路來家訪。我不熱愛我的工作嗎?”說著說著,他的目光從遙遠的地方轉了回來,不知不覺就落在她的身上。他看到她的臉容灰暗得像前面那片太陽光照不到的山坡,他還看到了她的眼裡噙著淚水,甚至有幾滴已經滴在了臉上。但所有這些都沒能溶解他心底的那塊堅冰,因為它在那裡已經蓄積多年了。

他覺得在這個女人面前他應該徹徹底底的做個男子漢。於是他再次邁開了腳步,昂首闊步地越過了那座山巒。

她怔怔地站立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背影在山路上消失。

她的雙腿慢慢地軟下來,以至坐在了草地上;她的淚水嘩嘩地流下來,象剛才那條流淌的小溪。

周圍的山巒是死一般的寂靜,一隻找不到伴的,不知名的鳥兒發出淒厲的叫聲從草地上飛過。

賀新用最快的速度拐了幾道彎就回到岡西屯來。這個屯的五六十戶人家散落在一個圓形的山弄裡,算是一個比較大的屯子了。茂盛的竹林和果樹差不多將這個山弄都遮住了,整個屯就像個密匝匝的鳥窩。在屯的中央有一個籃球場大的曬穀坪。賀新的摩托車就停在坪邊那幾棵高大的橄欖樹下。賀新以前也來過這帶地方家訪,他發現差不多哪個屯裡都有一些又高又大的橄欖樹。要是在兩個月前,這些樹上肯定長滿橄欖果。山民最淳樸,你要想吃橄欖果那就可以從地上找來幾塊泥塊擲到樹上,然後掉下幾顆果來。這樣做山民決不會責怪你,而是對你報以一笑,算是他們願意將自己的果實讓山外人分享。因為這樣,賀新所以也不會把進山來家訪當作是一件苦差事了。可今天在這裡意外地遇上葉珊卻讓他體會到了一種難以言狀的滋味。他想不明白在過去的十年中自己一次都未遇上她,哪怕是在夢中也從未夢到她,而為什麼在這短短的半年中卻連續兩次與她相遇。

他的思緒很亂,有時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在十字路?在新城廣場?還是在那片芭蕉地?他的腦子嗡嗡直響,清脆與厚重的兩個聲音總是在交織著:“賀新郎,我是誰的新郎?”

“你是我的新郎!”

“揮手從茲去,更那堪悽然相向。苦情重訴……”

賀新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努力使自己清醒。

啊,十年了,過去的讓它永遠過去了。英國詩人雪萊不是說:“過去屬於死神,未來屬於自己嗎?”不再去想她了。

賀新走到自己的摩托車邊,卻突然看到在場地邊的斷牆上涼曬著幾個簸箕的橄欖果,那些橄欖果一個個都皺巴巴的,說明已經曬得很好了。賀新一向對橄欖果有好感,於是就走過去抓了兩把往口袋裡塞,然後又將一棵塞進嘴裡,口中頓時有一種特別甘醇的味道。賀新就是要將這些果子帶回學校,然後有事沒事時細細的咀嚼。而剛才潘爺爺說的山貨估計也就是指這些東西了。

賀新將摩托車叭叭叭地發動起來。

緊接著摩托車爬了一道斜坡,這坡又長又窄又陡。坡道的東則倚著大山,西面則是山崖,如果不小心摔到山崖裡,後果不堪設想。賀新經常聽人說,有騎摩托車的,開手扶拖拉機的或者農用汽車的,連人帶車摔向山崖裡,摔到頭破血流、車毀人亡的都有,賀新每次聽起來都感到毛骨悚然。所以但凡山外人進山來,遠遠的就將車停放在了山岡上,然後步行著走村過屯,目的就是為了求個安全。賀新則不然,他就敢將車開到屯裡去,哪怕象岡西有著這麼又險又長的陡坡的屯子。因為他覺得自己有過硬的本領在這些坡道上開車——他不怕這些坡道。

現在他將檔位調到二檔再加足油門,摩托車就象一條噴著粗氣的大花蛇一般,發出那種極其不滿意的呼呼聲往上爬。賀新緊握車把,他有足夠的力氣來駕馭摩托車,這個時候摩托車想不聽他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