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恆沒有接話,只是沉默著把湯藥奉到他面前。其實這些不過是他暗中動的手腳罷了。

人情似紙薄,何況又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官場。自古官場上見風使舵、獨善其身的人居多,遇事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不錯了。

何況,一旦牽扯到前朝和謀反之事,基本上都不會有好下場,輕則罷官貶庶,重則株連九族。畢竟,顧傢俬藏北溯餘孽是事實,就算顧將軍平日與人為善,這時候恐怕也極少有人敢站出來為其喊冤,頂多暗地裡惋惜感慨一番。

“恆兒,顧家一案你怎麼看?”喝完湯藥,趙皇帝把藥碗遞給眼前的人,同時出聲詢問。這一年來,這個兒子的轉變讓他很滿意,從以前的只專注兒女情長到現在的關心朝政幫他分憂解難,讓他感到無比欣慰。

趙子恆沉思片刻,不答反問:“聽說傅大人抓到的那個女刺客自盡了?”

趙皇帝的目光有些閃爍不定,不自然地輕咳一聲,點頭說:“是,昨天聽傅大人說,看守的人一時疏忽,才讓刺客尋到自盡的機會。”末了,又忍不住加一句:“女刺客肯定是看事情敗露,沒有存活的希望,為了避免遭罪,自殺解脫了。”

雖然不贊同趙皇帝的話,但趙子恆也不想正面與他起衝突,因為這對自己、對顧家一案毫無益處。

他隨意點了點頭,而後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父皇說的很有道理,但兒臣覺得也有另外一種可能,也許這個女刺客根本就不是當初刺殺我們的那個人,她只是被人拉來當替罪羊的,用過之後,就被除掉,這樣就永遠死無對證。不然,刺客為何偏偏在文武大臣請求父皇細查此案時自殺?父皇不覺得,這太巧合了嗎?如果就這樣草率地給顧家定罪,肯定引起眾大臣不滿,特別是那些為大承南征北戰的將士,只怕會寒了心。”

聽到趙子恆如此說,趙皇帝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你的意思是,傅大人欺騙朕,故意栽贓陷害顧家?”

趙皇帝之所以輕易地被觸怒,是因為這正是他心虛的地方。

顧家一案,是關係到整個朝堂形勢以及大承江山安危的大案,按理是該人證物證全面調查,等謀反證據確鑿,才能定罪發落。但趙皇帝疑心重,忌憚顧家位高權重已久,以前邊境不太平時,趙皇帝還能容忍,但現在,四海已平定,因此想收兵權、穩固皇權的心思愈發堅定。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趙皇帝才四十多歲,正值盛年,然而身體卻莫名出了問題,精神狀態時好時壞,身體狀似一日不如一日,這讓他變得愈發疑神疑鬼,總覺得有人要謀害自己,因此,對大臣的忠心總帶著懷疑,如今顧家又出了這種敏感之事,也可以說正好撞在了槍口上,趙皇帝怎肯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趙子恆看趙皇帝動怒,不敢硬碰硬,儘量放緩語氣說:“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兒臣只是希望父皇好好調查此案,不要冤枉了忠臣。”

趙皇帝瞪他一眼,武斷地冷聲說:“朕不需要你來說教,此事朕自有定奪。”

或許因情緒太過激動,趙皇帝說完話,突然扶著桌案猛烈地咳嗽起來。

“父皇怎麼了?”趙子恆忙走上前扶住他,卻恐懼地看到有血絲從趙皇帝嘴角流出。

趙子恆一時慌了,朝外大聲吩咐:“快傳御醫,皇上病了。”

趙皇帝感覺到了什麼,手微顫地觸控了下嘴角,當看到手指上沾染的血跡時,因咳嗽而漲紅的臉瞬間灰白了幾分,身子一晃,跌坐進了身後的椅子裡。

五日後,還在病中的趙皇帝堅持上朝,與文武大臣對顧家一案做最後的定奪。

經過一番激烈爭論後,趙皇帝下達了旨意:顧將軍私藏北溯餘孽,又暗殺皇室族人,欲圖謀不軌,其心可誅,但念其於國有功,遂貶為庶人,閤家流放北荒之地,三代之內男子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