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的路上,她牽著他的手問了好多句,“你記得你叫我什麼嗎?”而他,只是對著她,傻笑,搖頭,繼爾傻笑。

彷彿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被這樣簡單直白的動作所取代。

那她可不可以當作,他其實記起過她,在他喚她“姐姐”的那一剎那。

上山拜佛的人很多,他們被擠的好幾次都差點走散,有了上一次把他弄丟的經歷,這一次,她便寸步不離的挨著他,生怕一個不經意,他便再次從眼前消失無蹤。

推推搡搡間,他已經有點在鬧情緒,不停的跺腳以示不滿,她看著他第一次流露出這樣的情緒,竟覺得格外難得。從認識他到現在,也有一年半的時間,他很乖,面部表情除了傻笑、恐慌以及平靜,便再也沒有第四種情緒。這還真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像個小姑娘一樣在那鬧彆扭。

進入寺廟,拜了幾尊佛像,便看到姍姍來遲的秦婉歌,她今天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坎肩,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幅熠熠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面上薄施粉黛,只增硃色,整個人好似冰天雪地裡一隻紛飛的蝴蝶。

明月見沈君瑜站在一旁等她,便也乖巧的多打量了她幾眼。延綿的臺階下,秦婉歌面露緋色的仰望著陽光裡朝她投來淡淡一瞥的絕色少年,兩個人的目光凝視在一起時,只覺得天地間都為之靜了。

聽那風如何吹動那發,聽那低低且細細的呼吸。

一顆心忽地,便亂了分寸。不知道手該往哪裡擺,不知道眼該往裡使,不知道怎麼說怎麼做才不顯唐突愚昧。

沈君瑜見秦婉歌漸漸慢下來的動作以及她看明月的眼神,微微有些煩燥,百無聊賴的轉過身去卻不小心撞上身後的解籤臺,剛想開口道歉,便聽到籤臺後面一位鬍子花白的僧人一臉慈悲的朝她點頭道,“姑娘,抽支籤吧。”

沈君瑜想說不用,細長的眸子瞄到圓筒裡各種塗了尾色的籤枝,竟鬼使神差而又小心翼翼的從裡面抽出一枝遞給僧人,僧人接過她手中的籤枝,細細端詳一翻,才順著上面字樣緩緩念道“青梅竹木兩情牽,同心喜結並頭蓮。”

是為婚姻上上籤。

僧人唸完,收起籤枝,眼神頗具深意的望了眼站在她旁邊安靜失神的明月,忽而笑道:“東南西北任君去,非遠即近,咫尺天邊。”

聽到這,沈君瑜覺得有些不自在,卻偏有種不知從哪裡鑽出的喜悅,迅速的萌芽生葉,抽枝含苞,巍巍待放。

如果那個人不是明月,只怕那種喜悅會更加彭勃。可如果那個人不是明月,還會不會生出一絲絲的喜悅?

“看你高興成這個樣子,怎麼,抽到枝好籤?”秦婉歌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身後。

也不知她究竟聽到了多少,沈君瑜壓抑著心底的悸動,輕笑道,“沒,沒什麼。”繼爾眼波一轉,故意錯開話題,“大小姐今天來的好早,奴婢還以為,等奴婢跟明月把整座寺廟都逛完了,你才會出現呢。”

秦婉歌故作不滿嗔怪道,“都怪你們,吃什麼臘八粥要一大早出發,害我都沒睡好。”她適時的眯了眯眼,好像真的有點疲倦。

沈君瑜聳了聳肩,“吃臘八粥就是要趕早啊,晚了就沒有了。其實大小姐想吃臘八粥,讓奴婢帶回去就好了,不一定得自己親自趕來。”

秦婉歌聞言,看著她的眼神變了變,說出口的話隱隱有些不悅,“君瑜當真還要跟我這般見外嗎?”既答應言好,便該回到最初,她不是她的小姐,她也不是她的婢女。

沈君瑜俏臉一凝,尷尬的接不出話。

真心不是她小肚雞腸,而是觸及到她那不達眼底的笑意,始終找不到那份曾經的熟悉。

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要劃開兩個人的距離,本就是那麼輕而易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