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僵在空中的手:“讓我來想想看,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察覺出我的謊言的呢?呀呀,想起一點兒來了,那日在武威山莊,我為了勸合你與蓉兒,給你講了一個我娘給我買衣服的故事,現在想想,我怎會露了個這樣大的餡兒?我明明告訴你我只有師傅……”蘇俞連聲嘆氣,沮喪不已。

遲歌無法再勉強維持笑容,他怔然盯著水面,半晌後方轉回頭來:“俞俞,現在再來說這些可能會有一點兒晚,但無論如何請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之前坐在這裡,我還在對自己說,等下,我要聽遲歌好好地解釋一下,他不是什麼都還沒同我說嗎。”蘇俞看著遲歌,“想想看,最近以來,你所做的一切、事情的每一點進展,你不是都細細給我講過了麼?我每次都若無其事地聽著,但你絕對無法想象得出,我是怎樣的珍惜這些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信任。”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遲歌握住蘇俞的手:“俞俞,不要這樣笑。”

“原諒我,人在不切實際的幻想被打破之後,難免會有些自嘲地想笑。遲公子,說起來要謝謝你的那一耳光,成功地打醒了我。”

遲歌不免迷茫了:“什麼一耳光?”

“你打在蘇蕪臉上的一耳光呀。莫非冥冥之中當真有些緣份,我怎會覺得我也同時捱了你一耳光似的。”

月色之下,遲歌緊緊抿唇,臉色越發慘白如霜。

蘇俞終於也再笑不出來,臉色跟著一分分白了下去。

她想起了那個月夜,她說:“此去或有飛上枝頭成為鳳凰的好運也說不定呢。”同樣的話,她永遠也不可能如蘇蕪那般激起他沖天的怒氣。

見識了蒼山上的那一幕,她原本就不應該去期望太多,是她過於貪心了。

“俞俞――”

蘇俞抬指貼上嘴唇,示意他不要說話:“我騙你說我是蘇蕪的妹妹,你全盤接受,一句也沒有爭辯。其實最開始我是有疑惑的,我並不認為你真的相信了我編出來的這個保命謊言。我之前分明一直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後來我究竟是怎麼了,竟會相信欺騙的土壤上也能開出真誠的花朵?”蘇俞失笑出聲,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說出這樣文縐縐的話實在是有些好笑。

“請不要這樣否定我們之間的感情,俞俞。”

“感情?”蘇俞下意識地移開視線,她很沒出息被他眼中惶然失措的目光刺痛了一下,然而她旋即又釋然笑了,坦然地承認每一種神情放在他那張絕美的臉上都極具魅惑人心的力量。她笑著搖頭:“現在談感情未免為時過早,事實上我覺得自己剛剛經歷了一場荒唐的夢境。”

沉默的時間有點兒過長,在蘇俞幾乎就要失掉耐心的時候,遲歌開口了,聲音澀啞:“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荒唐的夢境?”

“我仔細地回想了一遍,我發現――”蘇俞停頓了一下:“我發現,在我們……在我們親密之前,你從未給過我任何承諾。不不,或者你旁敲側擊地給過我一些要與我在一起的暗示,而我過於直接地理解並接受了它們。現在看起來,我不得不懷疑你那些暗示的動機。”

蘇俞沒有留給遲歌插話的機會,她繼續說:“當然,親密之後你給了我承諾,你說:‘若再要扔下你,今日我便不能這樣對……’,便是這樣一句似是而非的承諾也被我自己玩笑著打斷了。然而最可笑的還不在這裡,”她又忍不住想笑了:“最可笑的是,換來你這一句承諾的親密,竟……竟也是我厚著臉皮主動求來的。我真是好奇極了,若非我可笑的主動,現在情形究竟怎樣了呢?”

蘇俞努力地想了一會兒:“若非是我搗亂,你現在就成了駙馬?不不,那你的蕪兒怎辦?呀,遲公子,我是不是幫你大忙了?”

遲歌猛然抬頭:“俞俞!”

蘇俞瑟縮著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