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話,說明陸策那頭就一定安排好了。無論找陸家的哪個下人來盤問對質,都只能證明斐景軒沒有撒謊,陸策沒有欺君。

要說斐景軒所說屬實吧。仔細回想一下,又覺得他字句裡都透出一股荒唐的味道,誰也丟不下這個臉面承認自個相信這番說辭。

局面再次僵持起來。謝正瑞恨不得自己是個無道昏君,起碼昏君可以不問任何情由,不辯是非,一聲令下,就把殿下跪著的那名樂師和關在天牢裡的陸策統統拖出去砍了。可他不是,他一向是以聖明之君自我標榜的。力求在史書上,留下千古美名,若是突然一反常態,做出蠻不講理的事情來,不但毀了自己辛苦一世得來的聖名,而且最終是被陸策逼迫到這一步的,與打個哈哈,將此事掩蓋過去沒什麼本質的區別。

就在謝正瑞左右為難之際,朝臣中站出一人,微低著頭稟道:“臣有話要問這琴師”

謝正瑞抬眼見說話之人是陸鳳林,心裡一突,但仍是點了點頭。

陸鳳林轉向斐景軒,臉帶慍色道:“陸策之妾患的是天花,常人唯恐避之不及,你私開棺木,就不怕染上這不治之症?”

問得好。謝正瑞差點要拍案而起了。他只當陸鳳林是要替自己兒子說話,卻沒想到他竟是要刁難斐景軒。

斐景軒聞言明顯一怔,抬眼望了望陸鳳林,又覺自個造次,連忙垂眼回道:“草民曾患過天花,僥倖死裡逃生,因此不怕這病。

〃滿口胡言,真是滿口胡言。”這次謝正瑞終於揪住了陸策計謀裡的漏洞。頓時激動了,騰身立起道:“來人啊,拿鏡子來。”

謝正瑞這個時候要鏡子,殿上有些朝臣覺得莫名其妙。但有些機靈的已想到事情的關鍵,不禁替陸策扼腕嘆息起來。好好的一個青年才俊,若是將聰明用到征途上,那可真是前途無量。可他卻連出昏招,難道是生怕自己死的太遲,又沒膽量自盡,要藉著激怒聖上,來斷送自己性命?

內侍依旨取了鏡子來,謝正瑞伸手搶過,一把擲在斐景軒面前,冷哼一聲道:“你自己照照吧。你的模樣像是患過天花的?要不要把陸策的小妾現下從天牢裡提出來讓大家瞧瞧。患天花?你哄誰呢?”

此言一出,那些不解的朝臣們才恍然大悟,想起天花這種病症,患過之後,就算痊癒了,也會留下一身的疤痕,而眼前這個斐景軒,顯然肌肉平滑,別說痘疤了,連蚊子叮咬的疤都沒留一個,哪像患過天花的模樣。

在滿殿的竊竊私語中和天子輕蔑又得意的目光裡,斐景軒低著頭慢慢建起地上的鏡子,照見了一張寫滿病容的憔悴臉孔,但瞳孔卻出奇的黑亮,閃著病態的灼灼的光。

他緩緩閉上眼睛,靜默了片刻,耳聽謝正瑞已忍耐不住,喚進殿外侍衛拿他下去,這才驟然睜開眼來,手捧銅鏡磕下頭道:“聖上,草民確曾患過天花,不敢欺君。

“什麼!”謝正瑞氣極反笑,他被這反覆的事態攪亂了心神,此刻都不知道自己是想要陸策生還是想陸策死了,只將斐景軒當作陸策來逼!問,想將他逼!得死死地,再無力反抗。他冷笑道“朕倒是想聽聽你這過患過天花,身上又不曾留疤痕的緣由。”

斐景軒深吸一口氣道:“草民僥倖,患天花時,曾遇到一位神密人姓何名霖。一切疑難雜症到了他手裡,都能藥到病除,妙手回春。草民患的天花就是他料理好的,他還替草民配過一張藥方,說每天早上用來洗臉擦身,只需要三個月時間,就能去盡疤痕。後來草民救了陸大人妾室之後,也曾默錄了一張藥方給他,因此她臉上也瞧不出痘疤留下的痕跡。

聽見何霖的名字,九皇子臉上微微色變,他沒想到脾氣古怪到了極點的何霖,竟肯替陸策周全此事!

“何霖?神醫?”謝正瑞嗤笑道:“朕從未聽說過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