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住地氣躁動,溫文水恰在此時找上門,趁機將它們直接斬殺。

隨後,北斗星君親手捏碎玄英洞天,又引來山陰靈韻深藏的泉水洗刷全山,彷彿劈開棺木,向腐朽的屍骸吹入生氣,重新長出血肉毛髮,漫山遍野鳥獸屍骨消融化為泥土,枯枝朽木再度抽出嫩綠的新芽,山川地氣徐徐恢復。

溫文水親身坐鎮青離山,將犀牛怪的殘部,黑翼烏鴉、鱗身鬣犬盡數殺光,滌盪妖氛。沁人心脾的水汽往復升騰,煙雲籠罩山林,過往的飛禽翔集而至,附近走獸紛至沓來,一派生機盎然。

‘以此大功,足以點燃真火,凝聚仙格,只是青離山外強中乾,根底還很虛弱,需再積蓄三年五載。到時,那頭頑劣的猴兒遊蕩九州,也該抵達此地。慶州姑射山是祖地故居,毗鄰東海,又有浮島金鰲的仙邸,雖前塵盡忘,依稀還有模糊印記留下,青離山是蹈海必經之地,中途截停,收為徒弟,引入神道,方是正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銅錢鏢

蒼茫大地為棋盤,名山大川經緯交錯,九州是必爭的腹地,八荒六合為邊角,以福地洞天為棋子的弈手,除了道門碧遊真君與玉虛真人,還有一位提前佈置閒棋冷子的北斗真君。至於那位拱手垂裳,御座上的君王則在天穹俯視大地,總攬全域性,無論棋手誰勝誰負,祂都是最後的贏家。

域外降臨的妖王也有執棋落子的資格,只是互不統屬各立山頭,甚至因過往歲月彼此攻殲而隱隱對立。當然它們並非愚不可及的蠢物,在遠離永淪深淵的異域位面,放眼望去舉世皆敵,如果不攜手共同進退,互相守望相助,只會落得逐個擊破的下場,畢竟唇寒齒亡的事例比比皆是。

此時正值中原王朝末期,大一統帝國已日暮途窮,日益壯大的文官集團將皇權架空,束之高閣,諸州府門閥家族隱隱割據自立,帝都的皇令不出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亂世即將到來,只是尚未掀開序幕,欠缺一個契機。

內有蓮葉裙甲,外面罩了一件淺藍道袍的金猴自從離開崑崙山地界,便在九州大地隨意晃盪,他生來就是擁有大地之血的半神,尋常變成人身的法術可謂手到擒來,無師自通幻化為面色焦黃的弱冠青年,身材略有些瘦弱,眉目之間卻有幾分英氣。

自踏入塵世以來,起先裝聾作啞,不過幾日就學會聽人話、說人語,將雲水道袍收起,換上順手牽來的粗布短衫,隱去不凡的身份,收斂鋒芒畢露的氣息,和光同塵,隨遇而安,彷彿一滴草尖的晨露融入奔騰不休的河流。

他在客棧廚房從洗菜的雜役幹起,腿腳勤快,雙手麻利,很快升為跑腿的店小二,由於記性過人,許多熟客的口味、坐席位置都一清二楚,很快又升為跑堂的夥計。

沒過幾天,看見客棧門前過往的高頭大馬俊逸不凡,就棄職去車馬行伺弄拉車的駑馬,切草、挑水、拌食、餵馬,說來也怪,有他坐鎮,便是因水土不服犯瘟的病馬也安然無恙,很快恢復精神。

車馬行兼有官道驛站之間傳遞信件的事務,他騎馬送過文書,總覺得速度太慢,還不如自己雙腿來的快,時常在四野無人的地界,翻身下馬,徒步與坐騎比試腳力。

人生三苦,撐船、打鐵、磨豆腐。這頭入世的猴兒都幹過,天賦異稟不覺苦,水火相濟陰陽生,無意之間竟被他領悟太極的精義,從此登堂入室,奠定長生不朽的道基。

自入世以來,寒暑春秋,轉眼就是三載,恍惚之間,兗州岱山在望。猴兒脫去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衫,換上淺藍色雲水道袍,搓去腿腳的老泥,穿上雙餌麻鞋,打算登山尋幽探微,一覽勝景。

舉步踏上石階,走了裡許,猴兒瞧見一座涼亭,綠蔭覆頂,格外清涼幽靜,幾個下山的挑夫在此歇腳,喝著口味寡淡的酒水,一人一句唱著:“觀棋爛柯,伐木丁丁,登崖過嶺,沽酒賣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