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乍看‘斃命’的小賊彷彿生鐵澆鑄的身軀,古銅色的肌膚泛起爍爍油光,有些驚訝莫名。她畢竟受過仙人點化靈竅,不是懵懂不知的蠢人,心中慌亂頓時放下,又瞧見銅錢鏢留下的淤痕只有雞蛋大小,便明白自己碰上一個扎手的刺慄。

‘可惡的小賊,明明只是傷及皮毛,卻故意裝死騙我,若不給你一個教訓,真當我是隨意糊弄的人。’少女眉頭輕輕一挑,放下起死人、肉白骨的天香斷續膏,從袖中掏出一個針囊,裡面有七根蜜蠟封存的金針,右手快如閃電,刺入賊頭的胸膛大穴。

“痛煞我也。”金猴變化的弱冠青年忍不住魚躍而起,雙足接連頓地,硬如生鐵的山骨岩石,在他無匹巨力下碾過,頃刻間碎裂如粉。

這七根金針是少女恩師登臺開壇,引天穹北斗星力親自祭煉,分陰陽、注生死、定四象、均五行,是以能剋制他青蓮道胎,不過猴兒天生神體,稍微運轉氣血,便衝開禁制。

方才雪雪呼痛,丟了麵皮,自是不快,他忍不住怒意勃發,雙眼凝聚目力狠狠一瞪,把少女嚇地蹬蹬蹬連退三步,一個屁墩坐在地上,噘起能掛三斤油瓶的嘴巴,眼圈微微泛紅,似有淚光,卻強行忍住,不停抽噎,沒有哭出聲來。

猴兒摸了摸腦勺,不知說什麼好,整理身上的雲水道袍,用一根衣帶重新系住。自從領悟太極精義,過往的經歷片段依稀浮現,縱身凌雲摘鶴芝,縮地成寸入水火,曉得自家出身不凡。又兩世為人,在塵世摸爬滾打,已然當自己就是大人,方才被少女暗器所傷,忍不住露出本性,恍惚過後發覺對方年歲雙六,便不與她一般見識。

“不問自取摘你家松果,是我不對,前後打我四鏢,算是扯平。你用金針刺穴制我四肢百骸,稍有些過分,若非我天生道胎神體,就被你任意宰割,如今嚇你一下,當銀訖兩清,彼此互不虧欠,如何?”

少女面色原本疾風驟雨,禽鳥戚泣,聞聽此話,瞬間霽日光風,草木欣欣,“這話你親口所說,不準反悔。”臉上淚痕皆無,笑顏如花綻放展開。

猴兒哭笑不得地搖頭,知道自己入彀,不過也沒惱羞成怒,點頭應允,心想:‘江河湖海恁大風浪都見識過,今朝卻是陰溝裡翻船,怎知天真爛漫的豆蔻少女,也會如此機變狡猾。’

“你方才說自己天生道胎神體,可是真的?”少女回想起剛才的閒話,“肯定真實不虛!我隨身所帶銅錢鏢,都是恩師採集青離山陽赤銅所煉,一個就抵凡錢百枚,上面又有青篆法紋,能震懾凡人心神,你前後受了四擊,卻依舊安然無恙,可見並非凡夫俗子。再則,恩師親手祭煉的北斗七星針,除陰陽兩針能注凡人生死,其餘五針各有妙用,七針齊發,便是練成陰神夜遊的修士也要避退三舍,你卻能自行逼出體外,真是驚世駭俗。”

知道說多錯多,猴兒便點頭預設,揉搓雙手微微發熱,將胸腹部位的淤腫化散。少女見此,右手掐訣,疾射而出散落在地上的七根金針如倦鳥歸林,落在她的掌心,用蜜蠟封存放回皮囊。

少女臉露霽色:“俗話說,不打不相識。出手不知輕重,害你受傷,總歸是我的不是,無以為報,便破例請你到我別居小坐,如何?”

猴兒想了想,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也沒怎麼見外:“也好,如此便叨擾了。”

“近日服氣辟穀,存糧不多,待我摘幾把松子,再尋一些山菌銀耳、首烏黃精,時鮮山果,略盡地主之誼。”

“不敢勞煩,隨意一杯清泉粗茶便可,何必大費周章。”

“要得,要得。師父常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少女把肩一搖,雙袖灌風,右腳輕輕點地,便騰空而起,飛上蒼松枝頭,順手摘下幾個松塔,又縱身躍下懸崖。

‘有些武道輕身提縱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