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侍,你可以向我叩一個頭,叫我一聲太太,我不會離婚,你不用再笑了,我看你已經發了瘋了!」我掛上電話。

我將電話機的插頭拔了出來,以圖安靜。

怪誰呢?

怪自己、怪丈夫,也怪不到其他的女人。

我喝完滿滿一杯烈酒,換上我認為是最得意的一件晚服,開門出去。

女傭追上來,「太太,這麼晚了,你不休息,還跑到什麼地方去?」

我苦笑,「我睡不著,吃不下,我要出去走走。」

我開了自己的小轎車,下意識,又來到白天鵝酒吧。

進去喝一杯東西,散散心。

我已經有五分醉。

「嗨!」有人同我打招呼。

我像是看見老朋友一般,「大作家,尊尼,你好嗎?」

他笑了,在我跟前坐下。

「你又來了,」他說:「在這裡,你可以見到你要見的人,你不會覺得寂寞,來慣了,每到這個時候,你便會蠢蠢欲動,身不由主,是不是?」

我只好點點頭。

「人畢竟是群居動物,在這裡,沒有太多的假話。」

我向他笑笑。

「昨天,你同那比利週一起離開,玩得開不開心?」他很神秘的說。

「比利周,誰是比利周?」我茫然。

昨天那男孩子叫比利周?

「你真糊塗。」尊尼埋怨,「怎麼,今天又約了他?」

我微笑,不置可否。

我不是來等他的,我只想走出那個不像家的家,躲開我的煩惱,躲開那些女人打進來的瘋狂電話。

如果能夠見到他,當然更好,但我不會笨到要等他。

尊尼要是肯與我說話,已經足夠。

「你呢,你也等他?」我問得很調皮。

尊尼的面孔漲紅了。

「告訴我,你寫些什麼題材?」

「如果你願意把你的故事告訴我,我可以寫出來。」

我笑,「我沒有故事。」

「每個人都有故事。」

「就是我特別單調,沒有什麼值得寫。」

「你同比利周──」

「我們只喝過一杯咖啡。」

「他今天會再來。」尊尼肯定的說。

我乾了杯,自覺很醉了,但非常舒服,伸一個懶腰,靠在椅子上。

尊尼說:「你真是一個美人兒。」

我掩住面孔笑。他沒有在我起床的時候看見我,現在當然不差,因為現在面孔上搽了成擔的粉。隨便在街上拉個女人來,化個濃妝,穿件名家設計的晚裝,還不都是銷魂的美人兒。

我沒說什麼。

我想天天到這裡來,在這裡人們尊重我,不比在家裡,丈夫踩我當是垃圾。

「像你這樣的女人,應該被珍惜得如珠如寶。」

不管這話是真是假,我感動了再講:「謝謝你,尊尼,謝謝你。」

〔有目共睹,何必謝?」他說。

我覺得他很有真實感,這裡的人比外頭的人可愛一百倍。

也許他們也只是在晚上可愛,白天他們也一樣要鬥爭.一樣也有敵人。

這裡當然是完全與現實脫節的一個地方。

「今天我請客。」我說。

尊尼呼嘯:「今天莉莉請一個圈!」

大家圍上來道謝,我覺得很興奮。

幾時有人那麼重視過我?

現在有那麼多人圍住我,跟我說話、陪我笑、一起歡呼、一起喝酒,我還要求些什麼?

我與他們乾杯。

「歡迎莉莉到白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