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紅衣們的心氣,是啊,對面的韃子是武衛軍,他們在遼東大肆屠殺漢人。已被陛下宣判死刑,這道命令已是敵我皆知,這股韃子已沒了退路。

沒了退路的人還有各種心思,可對方不是人,是嗜血的豺狼,退無可退時,更要暴起齒爪,亡命一搏。

可自己是人啊,人怎能怕豺狼……

張震南策馬出列。振聲喊道:“兒郎們!前方就是屠了吉林城的豺狼!殺狼——!”

“殺狼!”

一道道陣列高聲呼喊, 不多時,“殺狼”的喊聲迴盪在沙河南北。

嗵嗵嗵……

重炮轟鳴,一發發實心圓彈劃空而過,在前方敵軍人群中碾過一道道血痕。

蓬蓬蓬……

飛天炮轟響,六斤、十二斤、三十斤不等的開花彈拉著彎彎彈道,綻開團團渾濁而血腥的禮花。

咚咚咚……

陣列前的四斤八斤炮開始歡唱。炮彈以平直彈道射入敵軍人群中,打透一條又一條死亡之線。

嗖嗖嗖……

衝擊人群接近到百丈內時,一窩蜂也發話了,在其他火炮爆起的大團禮花中,火箭彈就像是點綴其間的星光,密密麻麻的不絕綻放。

大地震顫不定,前方煙塵不斷轉濃,但那面黃龍將旗還頑強地屹立著。似乎永遠不會倒下。

這僅僅只是錯覺,八月七日下午六時二十五分左右,一發開花彈在黃龍將旗上空炸開,像是展開了一頂鋼鐵焰火之傘,連將旗帶人一併罩住。

隔了十來秒,那將旗再搖曳著立了起來。旗上已千瘡百孔。

大旗下,哈達哈與部將們個個衣衫碎裂,面板焦黑,血痕道道,他們相互呼哧,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搖、搖旗……”

哈達哈半邊臉都像是被燒焦了,露出了白森森的牙根,他艱辛地發出模糊之聲,一隻獨眼還閃著堅定的光芒。

繼續衝、繼續戰鬥,我哈達哈倒下了沒關係,武衛軍右翼全軍覆沒沒關係,阿桂還在戰鬥,兆惠的中軍也動了,應該已潛入到紅衣側翼,要在我哈達哈牽動了紅衣所有注意力時,攔腰來上一刀。

除了兆惠,還有高晉,他一定是已經自千山方向衝出來了,正狠狠踹上紅衣的屁股。我們早商量好的,我們是滿州五虎將,我們是滿人最後的英雄,我們曾歃血為盟,發誓要竭盡所能,保我大清江山,保我滿人族存。

哈達哈這麼想著,皮開肉綻的手臂也搭上了旗杆,跟部下一同搖動。

將旗招展,像是哈達哈以及武衛軍右翼殘部那絕不屈服的意志,接著哈達哈頭頂一暗,光線被遮天蔽日的鋼焰吞噬,最後的一絲意識還在唸著:我的犧牲是值得的……

將旗再度消失,自紅衣這邊看去,實心彈、開花彈,火箭彈蜂擁而至,除了不斷爆裂的焰光和升騰的煙柱外,再見不著他物。

隨著將旗的湮滅,六時三十分,武衛軍右翼的這一波衝擊大潮轟然崩潰,一零九師面臨的最大威脅,只是一股股零散並且明顯已昏了頭的清兵逼近到三十丈內,步兵陣列以操演水準的排槍將其盡數掃滅。

當整齊陣列分作無數道赤紅激流,向北方洶湧衝去時,張震南和一幫軍官來到黃龍將旗消失之處,從大堆殘肢焦肉中挖出了一顆被燒花了半張臉的殘缺頭顱,靠著另半張臉,確認了這就是哈達哈,以此旗為中心,方圓三十丈內,集中了武衛軍右翼幾乎所有剩餘將佐的屍體。

“最硬的一股武衛軍解決了……”

張震南駐刀在地。臉上浮著一絲輕鬆,更多的卻是疑惑。

兆惠的中軍呢?那也是上萬人馬,就這麼坐視哈達哈覆滅?如果兆惠也是哈達哈這種死硬分子,這一戰可還真有得打。

四方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