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羅”。君初寒暄著,再看看身邊的座位,已經空了。

跟老杜道別,走出電影院。因為是最後一場放映,門口已經稀稀拉拉,賣烤地瓜的小販賣力地喊出嘹亮的口號,“熱騰騰香噴噴的烤地瓜嘞……一塊錢買三個,便宜賣了……”君初想找那個女子,還沒問她的職業,如果遇見,可以一起吃點宵夜之類。

人群中,永遠沒有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南京路,人潮洶湧,有個乞丐在唱歌,聽不清楚歌詞,大致的意思是歲月苦短,及時行樂,長的是磨難,短的是幸福。

第五章 … 全文閱讀

曼麗回家,把領巾放入盆中,搓了肥皂輕輕揉洗,泡沫愉快地爬上手背,冰沁的水浸泡著曼麗的手指,哭完以後覺得很輕鬆,看著那條領巾,曼麗的心怦怦直跳。

有人敲門,是電臺的導播老張。氣喘吁吁的,茶也來不及喝便道,“曼麗,快上節目!”

曼麗用泡沫把領巾覆蓋了,小聲道,“今天我休息,吳美娜代班哦”。

老張急了,“快點去,她暈倒了,總之你趕緊出發,我先回臺裡了”。

“哦”。曼麗趕緊洗手,披上長外套,圍巾來不及系就匆匆出門了。電車來得及時,哐當哐當的向好好百貨公司駛去。

君初回家時在樓下買了瓶紅酒,君初大凡心情暢快的時候喜歡自斟自飲。客廳剛剛裝修好,有新房子的油漆味,他是喜歡的,因為這些完全屬於他自己。

最喜歡的是閣樓,有個天窗,可以看見星星與月亮。擺得整整齊齊的是相機、修底片用的箱子,桌上有一堆照片,都是劇組用的。

全麥威士忌在透明的杯裡盪漾著恬靜的紅,跟頭頂藏青的夜空媲美。

突然音樂若有若無,伴隨著嘈雜的嗞嗞聲。這臺收音機其實早就應該扔了的,RCA牌的立式收音機,乍看像迷你墓碑。當時買的時候極貴,因為是美國貨。請的搬家公司偏不小心,將這貴重物什從車上不慎跌落,君初心疼了好一陣,但也能繼續用,敝帚自珍罷了。待母親從長沙搬過來的時候再換一部西門子洋行銷售的德利風根收音機,其實也是自己喜歡罷了。那時候的男人喜歡收音機,也有用來收藏的,一部一部,像收集古董一樣,君初認識的幾個HK RADIOER(香港收音機發燒友),滿屋子的收音機,一有客人來就顯擺,全部開啟,嘭嘭聲不斷——比蒐集女人好,收音機你可以讓它隨時閉嘴,女人就不能。

曼麗趕到電臺的時候離播音還差十五分鐘,清潔工費勁地用拖把在地上蹭,試圖把那攤血跡弄乾淨。

“怎麼了?”曼麗的眼睛鼓出來,她很吃驚的時候就是這樣,完全不顧形象。

清潔工抬頭看了曼麗一眼,繼續拖地,“那個吳美娜小姐嘔出來的。吳小姐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被送去醫院的時候滿嘴胡說八道”。

“說什麼了?”曼麗將大衣掛在架子上。

“說播音室裡有鬼”。清潔工不緊不慢地將拖把扭成8字形,布條是黑色的,像個黑漆漆的人頭。

老張走過來,“瞎說什麼呢,吳美娜是被那男人逼得崩潰了,估計又是捱了打。曼麗你快準備”。

“那我明天要休息哦”。曼麗不覺得危言聳聽,什麼鬼不鬼的,如果真的有鬼,就叫它幫忙打聽今天看電影坐自己旁邊的男子姓甚名誰,一想到這裡,臉通紅。

“你明天自己跟臺長說去”。老張搖搖頭,“要是我是臺長,一個星期讓你休八天,還給你發工資,總可以了吧,大小姐,快點”。

君初覺得太安靜。

收音機的旋鈕左右旋轉,左手拿著那杯紅酒,眼睛眯眯的,倘若這個樣子拍一張照片,也可以迷倒幾個少女。

雜音在寂靜的夜晚中顯得分外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