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得饒人處且饒人,既是饒了別人也是饒了自己。

想到我饒過了九灼我心情不由好了很多。

“讓你做的事兒都做完了?”他問。

我點點頭。

“那怎麼現在才回來?”他漫不經心地道。

我想了想,“我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晚,想著上神你受了傷應該早些歇息了,我不想擾了你清淨,便去迦何那裡住了一宿。”

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良久,點了一點頭:“一路平安便好。”

我忽被樹枝扯了扯衣領:“迷谷樹枝呢?你弄到哪裡去了,拿出來我種上一種,想有棵樹與我作伴了。”回頭再看長歌,長歌竟有些赧然。

我掏了掏衣袖,不想摸出來那半截子被我三昧真火燒的差不多的迷谷樹枝,這樹枝倒是堅挺,竟沒有燒光,想了想還是轉頭問九灼:“你還有迷谷樹枝麼,與長歌罷,這一截許是不能用了。”

九灼看了看我手裡黑糊糊的樹枝皺了皺眉:“你怎麼把它燒了?”

“從七傷宮出來的時候天已大黑,我看不清路就點了根枯枝,不想把它也燒了。”我道。

“你真火修的不錯,連這五萬年頭上的迷谷樹枝都一點就著。”九灼笑笑,同時把樹枝從我手裡遞給了長歌的枝丫,“你且種著看看罷,這四野八荒的許是沒那麼大年齡的迷谷樹枝了。若是不能活,我便再去那西海西給你討一枝來。”

我仰頭看著那長歌接了樹枝去,小心翼翼的把樹枝燒焦的部分掐頭去尾,又拿出一點他辛苦收集了幾千年的天水來潤了潤,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挖了個坑,埋了起來。

不得不說,青桐哦不長歌認真起來那神情十分的耐看,果然我東禺山裡出美人。他技術也過硬的很,迦何曾來過東禺山,長歌的技術便是他教的,雖然他只能用自己的氣根和枝葉,種出來的花草卻不輸迦何,尤其是他種的嘉應子樹,上面的嘉應子又大又甜,我有一段時間幾乎天天賴在那棵嘉應子樹上。我正看長歌照顧那在我看來已經幾乎沒有活路的小樹枝的,聽見九灼在我身畔發問:“那你昨日實打實的迷路了?”他還帶了一點笑意,三分疑問,七分嘲笑。

笑你妹啊,迷路而已,有那麼好笑麼?

夜風涼嗖嗖的,一想到九灼會在我的窩裡住十幾天就甚是不爽。

現下我正披著自己最厚的一件衣服,坐在長歌最高的一根樹枝上喝酒。

那件衣服是虎皮做的,暖的很;酒是從迦何那裡順來的,不怎麼烈,但是幹醇。

我抬了抬頭,涼風悠悠鑽進脖子裡衣服裡。想來南海的水君要開始給南荒布雨了罷,天陰陰沉沉的,看不著一點星子。沒有星子的九天空空蕩蕩的,並不怎麼好看。不過這種大半夜不睡坐在長歌的枝丫上喝酒吹風想心事的日子於我著實難得,上次有幸坐在上面還是三萬年前因著那白澤成親,覺得自己失戀一場,坐在長歌的枝椏上整整三天三夜,豈不知自己從沒得到過又何謂失去,然而那時候想不明白,天真的很。而那時候長歌還沒化出那張臉來,也沒法子安慰我。只是我覺得那日屁股底下的枝枝叉叉甚是柔軟,柔軟到我抱著那枝杈哭了三天。白澤仲殷他有父君有母妃那時又添了一個疼他愛他的夫人,我原本就什麼都沒有,那時更是一無所有,只剩下懷裡的一棵樹。我那時想老天終究是不公平的。然而老天又何時公平過呢?說真的,它還算待我不薄。

……

再後來,長歌化出人面來。我再受了什麼委屈,有了什麼不如意的事兒也想上樹枝上來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