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院裡,丹青自然是被崔氏領回去了,偌大的院子,也就苦媽一人在打理。

古緋也不覺冷清,她揮手讓苦媽去祖屋那邊拿點吃的,自己一個人在簷下水缸旁,瞧著缸中搖曳自由的錦鯉,連袖子都不挽,就那麼愣愣將手伸了進來。

蔥白手指,手背可見淡青色筋脈,浸潤如水,驀地冰涼讓她整個人打了個顫。

那錦鯉也是大膽不怕人的,竟游到古緋指間,柔如綢的尾巴晃動,來來回回,還穿梭上癮了。

“阿緋,”清朗如月的聲音突兀響起,緊接著穿月白長衫繡翠竹暗紋的封禮之施施然走進來,“怎的沒個丫頭伺候?你長袖入水了。”

古緋抬頭,黑曜石般的眼瞳純粹而幽深,她輕描淡寫地看了眼自個袖子,半點不在意,“禮之,怎麼過來了?你不是該在前廳那邊用膳麼?”

封禮之眉心一皺,站在一丈開外,瞅著那半面都溼了的長袖,猶豫了下,還是上前,兩指一捏,將古緋那隻手從水缸中提了出來,“天雖熱,可泡了涼水,身子骨也會受不住的。”

古緋一愣,似乎沒想到封禮之會說出這樣帶關懷的話來。

封禮之有心掏方巾出來讓古緋擦擦,可礙著男女之別,他還是鬆手,後退幾步,免得有人看見憑生流言。

有水滴從白如瓷蠟的指尖劃過,日光折射,便帶著五光十色的鎏金,古緋甩了甩手,也不管溼了半管的袖子,“禮之有事?”

封禮之輕笑,英挺眉梢微挑,“剛才就想跟你說恭喜,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機會,喏,這是給你的賀禮。”

說著,他還從袖子裡掏出方玄色墨盒來。

古緋也不跟他客氣,接過了當面開啟,上佳的墨盒中是枚人形墨丸,最為讓她驚訝的是,那人形赫然是她的模樣。

她看向封禮之,杏眼圓睜,帶著驚喜又驚訝的神色。

封禮之哈哈大笑,貴氣的眉目間閃過自得,他手中摺扇指了指墨丸,“怎麼樣?可還入阿緋的眼?”

古緋眸色生光,粉透的指甲撫過墨丸的臉,然後是髮髻衣裙,笑眯眯地回道,“入,當然入了,甚合我意。”

話落她又問,“是禮之親手雕的墨模麼?”

亦只有這樣的墨模,才能塑出這種獨特樣式的墨丸。

封禮之俊朗的皮相褶褶生輝,他下巴一揚,摺扇啪的開啟,扇了兩下,帶著讓人移不開眼的自傲,“當然,不過阿緋放心,這墨模我只制了這麼一枚墨丸,就已經毀去了,所以這枚墨丸,可是世間獨一無二的。”

唇尖一點,古緋小心地將墨丸放進紅綢布中,重新蓋好墨盒,胸腔之中只覺有涓涓暖流躥過。

封禮之這番的舉動,她自是感動。

原本結識一場,便是她故意為之的算計,不管是小墨墨坊的品墨會上針鋒相對,還是藏墨會,她都帶著利用的心思,雖不損封禮之分毫,可總歸這份情誼是她摻雜了太多的不純淨。

而今,封禮之還以誠相待,她便覺往日的自己實在太過可笑。

暗自自嘲,再抬頭之際,古緋臉上又已經是盈盈淺笑,只是這笑蔓延至眼梢,讓黑瞳都暖了幾分,“禮之的心意,我收到了,日後這枚墨丸定當是我最寶貴的物什之一。”

封禮之擺擺手,示意她別放心上,“都是同道中人,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大抵如此。”

知己?

古緋只覺心頭多跳了下,她微微抬頭,看著一丈外的男子,身上如月俊朗,骨子裡又帶鋒芒畢露的傲氣,日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