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將軍衙門外,聽到尚俊報告說大批官宦士子奪路而逃,李肆不以為意地哦了一聲,由他們去,沒他們窩在廣州城更好。

“督標已離了肇慶,正朝廣州急行,咱們來得及嗎?”,

尚俊很是擔憂,這也是範晉吳崖等人的擔憂,用步兵伴隨火炮毀屋開道,雖然穩妥,自己傷亡很小,但進度卻很慢。整整一天,不過清理掉了旗人區西面和北面兩片,俘了數千婦孺,殺傷不知多少,不少旗人縮到了將軍府和六格寺一帶。

“聽說管源忠率精銳據守在六接寺,如果破開一條通道,直插六格寺,拿了管源忠,其他旗人就該俯首就綽了。”

範晉的提議公私兼顧,李肆卻搖頭,昨天的戰事看出來了,旗人只當自己必死,戰意堅決,沒多少丁壯投降,甚至夜裡還發起過多次反衝擊。幸虧各路“突擊群”配屬合理,一門炮跟著至少兩哨兵,外加若干軍標巡丁支援,人手足夠。另外還有穿重甲的擲彈兵和由神臂炮改來的神臂銃加強火力,這些反擊都沒能阻擋住拆遷工程。

“穩就是正道,冒險速決,是拿我們的短處跟旗人的長處拼。至於時間,量變產生質變,沒注意到,昨夜打退了他們的反擊後,今天抓到的俘虜越來越多了?”

李肆話裡某些奇奇怪怪的用語被眾人忽略,但意思卻都明白了,只要穩,會越來越快。

巷戰很兇險,李肆前世再熟悉不過,可這畢竟不是那個時代的巷戰,當西面和北面的街巷被清理乾淨後,有屋毀人亡的例子在,旗人的戰鬥意志急速潰滅。到了中午,形勢印證了李肆“量變產生質變”那話,往往是一門炮推到一處街巷後,旗人們就成群結隊地降了,即便覺得免不了一死,但抵抗是馬上死,投降是晚點死,而且說不定還有一絲生機,這一絲希望擊碎了他們的抵抗之心。

六接寺的花塔成了旗人抵抗地的中心,四五千旗兵和旗人丁壯還聚在六接寺這幫人是怎麼也不降的,而且在他們看來,只要再守上一兩天,援兵就能趕到。

“天王若能明言,不殺下五旗的旗人,六格寺西面就能對天王敞開。”

被俘的旗人佐領掛真提了建議眾人不太清楚廣州城裡旗人的情況,聽到這話,都覺奇怪。

“旗人之所以還奮戰不止,是看到了天王的掇文,怕天王將他們旗人一體而視,報六十年前屠盡廣州的深仇大恨。”

掛真諂媚地笑著,這一番話語義複雜,需要腦子轉幾個彎才能明白。

李肆的建國極文還沒出爐,但先出了張《告廣州官民書》明確表示,廣州乃華夏之廣州,非滿清之廣州,只要不與“漢家天兵”為敵,勿論官民,都不為難,各安其業各守其職,昔日清廷官兵也自有妥善安排。唯一的敵人”就是廣州城裡的旗人。他們竊占城居,祖輩兩手血腥,曾洗廣州為空巷血城,這個仇一定要討回。

現在掛真這話是點出了廣州旗人內部也有差別。

“我們下五旗是康熙二十二年才來,上三旗是平南王舊部,當年廣州空城,可全是他們乾的,跟我們下五旗可無關。”

掛真的解說讓眾人恍然,李肆也記了起來,沒錯廣州漢軍旗的上三旗,全是尚可喜舊部改錄,康熙二十年編成,有一千多兵出頭,二十二年又從北邊漢軍旗的下五旗調來一千多人湊成三千。

要報廣州屠城之仇,還真得找上三旗的旗人只是……

“你們漢軍旗人,跟著滿洲人竊占華夏屠我華夏子民億萬,都是一丘之貉,根本沒有區別!”,

範晉恨恨地說著。

“華夏……是以後的事,現在只是廣州。”

李肆沒乖猶豫,接受了掛真的建議。

“天王,真要放過旗人!?”

範晉和部下們都不滿,李肆微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