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田村人李四投名求見。”

李朱綬雙眉高豎,啪地拍了桌子。

“沒功名?沒官身?草民一個,居然也敢舉名刺,是他吃撐了還是你喝暈了!?叉出……等等!這個……姑且一見。”

那張名刺背面寫著兩個大字:“消災”,這可觸到了李朱綬的神經,畢竟是官老爺,調門就像是在玩漂移,連點菸塵都不帶。

“鳳田村人李四,拜見父臺李大人……”

李肆進到縣衙後堂,面對李朱綬,咬緊了牙關,彎下膝蓋,就準備叩拜這位父母官。沒辦法,他沒功名,不跪這一下,那可就萬事皆休,就跟必須給門房塞上幾分銀子一樣。

“免禮免禮,李四?果然氣宇不凡。”

李朱綬一臉笑意地抬手虛扶,李肆的膝蓋只在地上點了一下,就順水推舟的直了起來,心想你不要這一拜,後面可就再沒了。

他這麼一順水,李朱綬的眉毛就像撞上了礁石的小船,徑直擰了起來,還真沒見過這麼順竿子往上爬的傢伙,怎麼就把自己的客氣當真了呢?

可縣官老爺終究是有涵養的,瞬間遮掩了不快,換上一副春風盎然的面孔,開始跟李肆談論起鄉村的風土人情,絲毫不提李肆的來意,讓李肆充分領教了官老爺們做事交際的派頭。

扯了老半天,話題才進展到莊稼收成,一直唯唯諾諾順著李朱綬的李肆終於不耐煩了,找著了李朱綬喘氣的岔子,沉聲開口。

“李大人,草民今日所來,是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何事呀,至於如此驚惶……”

李朱綬拖著長長尾音應著,心道果然是個鄉間草民,一點也不知禮,咱們的前戲還沒作完呢。不過他也鬆了口氣,這前戲沒人配合,還真是挺累人的。

李肆將一張紙掏了出來,雙手展開,清清楚楚地展示在李朱綬面前。

“這張紙上的事情,想必大人應該看得明白。”

李朱綬差點想一口唾沫吐李肆臉上,這不是納糧單子嗎?我還能不明白?神神秘秘的,搞什麼名堂!?

原本還以為這個李四是為著他眼前正頭痛的大事而來,現在見這單子,李朱綬預料落空,一肚子無名火猛燒起來,就想著好好訓斥李肆一番,然後命人將這個粗鄙草民叉走,目光忽然被那張“執照”上的日期給拉了過去。

“康熙……五十年……”

覺得有些不對勁,李朱綬在嘴裡低低念著,越念臉色越白,最後哎呀一聲,整個人幾乎癱在了椅子上。

【1:康熙中後期,綠營兵已經腐化,很多兵丁另有主業,只把當兵看作副業。軍官甚至還鼓勵兵丁另找他業,這樣他就可以砍下一半月餉,揣到自己兜裡。】

【2:“大爺”一稱,在康乾之間,可不是對老者的一般稱呼,德高望重且有官身者才可能得此尊稱。】

第十五章 康熙五十年,可是很重要的一年

() 康熙五十年!

“李大人應該還記得吧,康熙五十年上諭,自五十年到五十二年,所有應徵地畝、人丁銀,連帶歷年積欠,全國各省,分三年輪免……”

李肆的話音飄飄搖搖地響著,李朱綬的眼前金星亂冒,他下意識地在心裡默唸:“直隸、奉天、浙江、福建、廣東、廣西、四川、雲南、貴州,所屬除漕項錢糧外,康熙五十年應徵地畝銀、人丁銀並歷年舊欠俱著免徵……”

這就是李肆提到的“大事”,康熙五十年,“聖祖仁皇帝”免了全國錢糧並帶積欠,原本康熙想的是在即位五十年這個吉利年頭一次搞定,可這顯然不現實,只好將全國諸省分作三份,三年輪著免除,而廣東就在第一輪裡。這事可是滿遺們翻來覆去唸叨的仁政,李肆記得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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