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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一個上了年紀的侍女從內間走了出來,對雲翳恭敬道,“靖王爺,陛下讓您進去。”
雲翳將靠在一邊竹杖拿起,臉上神情麻木。
這是他頭一次進內宮,一路有人牽引,走過數重宮殿,最後進了這間幽深小苑,門前是景帝的親筆題書——瑤光閣。這裡原該是她住的地方。
雲翳嘴角帶出一絲冷笑,蒼喬三代帝王,竟都是一個德行,偏到臨死的時候拼命作死。第一代君主蒼柯,生前與夕夫人相敬如賓,對喬國的白禾公主愛搭不理,可最後偏又呆在白禾住過的荷華苑裡一直到駕崩。父親蒼晏也是,好像從來沒有自己這個兒子,也從來沒有母親那回事,可最後喬太傅還是告訴他,他的父親章成帝,是在他母親的寢宮棠雲宮裡閉上眼睛的。
雲翳在心底冷冷哼了一聲,何必,不趁她們還活著的時候好好珍重,等人死了,等自己也活不成了,才做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又是做給誰看?
那時的雲翳未曾踏足真正的愛情之地,他還並不知道那種既捨得又不捨得的愛情滋味,他還不能懂得,腹中如湯灌,肝腸寸寸斷的情毒,是為愛情。
所以他以旁觀者的冰冷目光掃過掛在牆上的幾幅扇面,掃過一幅用工筆細細描摹的畫卷。畫上畫著幾人在水榭中吹拉彈唱的情形,另有一女子遠遠坐在一旁,半靠半臥,似在打盹,臉上疏懶神色畫得尤為生動,一看便知道是誰。
她從未住過的瑤光閣裡,處處是與她有關的東西。
阿纓,他終究是愛你的。雲翳抑住心頭湧上的疼痛,輕輕嘆出一口氣。
又有咳嗽聲從重重的幔帳之後傳來,屋內像是掀起一陣風,忽濃忽淡一陣香氣,刺得雲翳忍不住打了噴嚏。
“陛下恕罪。”他立刻扶著壞掉的那條腿,放下竹杖,矮身跪了下去,語氣十分恭敬,將心底的嘲諷之意藏得一絲不漏。
幔帳後的人咳了咳沙啞的嗓子,緩了一會兒,說道:“起來吧。”
待雲翳艱難從地上支起身體,帳幔後的人影似乎走近了些,香氣更濃,雲翳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拿去吧。”帳幔後的人靜靜開口,聲音聽起來虛弱至極,他說著,伸手撩開最後一層帳幔,遞出一份金冊。
那隻手懸在半空中,瘦得皮包骨頭,面板半青半紫,暴起的青筋並不是青色的,而是可怖的黑色,甚至十根手指頭的指甲蓋也是黑色的。來這裡之前,喬太傅已經把景帝的病情告訴過他,但云翳還是被那隻手震了半晌,呆呆看著,忘了上前去接。
那手往下垂了垂,五指鬆開,金冊直接掉在地上,雲翳這才上前去撿。金冊已經散開,其上字跡潦草,字寫得很大,果真如喬太傅所說,是給他的傳位詔書。
雲翳抿緊了嘴唇。
“本就是你的,現在,物歸原主。”那人說。
物歸原主,原來是這個意思。
“微臣是身殘之人,難治朝綱,陛下還是……”
“蒼雲翳,你真不想要帝位麼?”
“……”雲翳嘴唇抿得更緊。
那人喘了口氣,不等雲翳回答便出聲喚道,“旭娘。”
那個年長的侍女躬身走了進來。
“帶他出去吧。”他有轉而對雲翳說,“剩下的事,朕都已交給太傅大人處理,你去找他吧。”
雲翳本還想說什麼,終是什麼也沒說出口,只跟著旭娘出了瑤光閣。
旭娘將靖南王送至瑤光閣外,此時正值入秋,天氣漸顯蕭冷,在閣外守了一個月的侍衛們已經全部撤離,瑤光閣又重回從前的寂靜冷清。
旭娘看了眼宮牆上方的天,輕輕嘆了口氣,這才慢慢轉身走回去。
屋內斷斷續續傳出一陣洞簫聲,旭娘聽不出是什麼曲子,只將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