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陛下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

燕綏能夠清楚地從徐嘉式臉上看到真誠,他說的是真心話。

但燕綏更加張皇無措了,徐嘉式的真心,他並不懷疑,只是開始不認識自己了。

燕綏難以自控地搖頭:「朕身上流著他的血,那是充滿懷疑猜忌沒有絲毫真心真意的血……朕懷疑張典,分明他只是說想為朕分憂去景州平亂,但朕控制不住地想他會和蘇掖裡應外合來對付朕,因為他想讓淨芸做皇帝……朕坐在了所有人都仰望的位子上,他們都想把朕拉下去,摔得粉碎,朕該怎麼辦……朕怕,不久之後,就會開始懷疑淨芸,懷疑堂兄和皇伯,甚至是……」

晨光越過窗欞,燕綏雙眼紅腫地看著徐嘉式:「朕怕有一天,連你也懷疑,連我們的孩兒也要防備……那太可怕了,朕不要做這樣的怪物!嘉式,我不想做這個皇帝了,我好怕!」

陽光一寸一寸吞噬黑暗。

徐嘉式久久沉默,燕綏心中的恐懼像漲潮一樣快速湧起。

都說伴君如伴虎,徐嘉式他怕了嗎?連他都開始怕自己了?自己已經成為怪物了?

燕綏身心被恐慌填滿,甚至牙齒不可自控制地磕碰作響,突然徐嘉式將一柄匕首塞進了他手裡。

「這是做什麼?」燕綏錯愕。

陽光填滿整個書房,輕盈的溫暖將兩人包裹其中。

徐嘉式目光灼灼地看著燕綏:「陛下,高處不勝寒,任誰坐到那個位置都會害怕。有太多的未知了,誰也說不準以後會發生什麼。但你可以就現在殺了我,所有的顧慮都會迎刃而解了。或者不用你親自動手,我,還有淨芸,甚至是燕紀和吳王,只要陛下一聲令下,都會心甘情願自行了斷,不會給陛下造成任何威脅。陛下,別怕,選擇的權力在你手裡。」

燕綏雙手顫抖,未出鞘的匕首墜落在地,砸在腳背上:「不,不可以!朕不要你死!你死了,朕也活不下去了!朕不會殺你,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既然如此,陛下就沒什麼好擔憂的了。」徐嘉式將受到極度驚嚇的愛人打橫抱起返回臥室,送進被窩,「高宗最擔心的是失去皇位以及身後名聲,但陛下在意的是親朋摯愛,你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他一輩子都不敢承認對權力的狂熱,和失去權力的恐懼。他的情與愛都是虛偽的,自然敵不過權欲侵蝕。但陛下敢說出自己的害怕,說出來其實就不怕了。既然陛下不殺我,我就會陪著陛下走到人生最後一刻,以年長十歲的閱歷,輔佐陛下,輔佐我們的孩子做仁愛明君。陛下,我不會讓你變成怪物的。權力是噬人情愛的兇器,但我給陛下足夠的愛,多得讓它吞不下,陛下就不會變成怪物了。」

燕綏淚眼模糊地望著他。

徐嘉式給燕綏掖好被角:「陛下,信我,就像我信你那樣,好嗎?」

信任。

摯愛之人當然要彼此信任。

燕綏酸澀脹痛的心臟忽然安定下來,他噙著熱淚點頭:「我一輩子愛你!」

徐嘉式在燕綏紅腫的眼睛上落下一吻:「我也一輩子愛綏綏。」

作者有話說:

第76章 聯盟

張典得了燕綏的準許, 從書房出來便去見燕植。

燕植今天剛釣了魚上來——用的老周王爺教他的方法,老王爺留下的餌料配方,老王爺曾說江州是個釣魚的好地方。

冬天在冰河上垂釣, 鑿開冰層, 下面還有活魚。因為要禦寒, 魚兒們大量覓食,肉質會更加肥美。扛得住嚴寒, 就吃得上好魚。

老王爺死後,王府一直被低沉悲哀的氛圍籠罩,岱欽宣戰後這種情緒更加沉重。所有人處於一種寂靜的忙碌中——

燕綏從早到晚處理政務,徐嘉式在軍營裡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