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著活兒完哩,或是發豆角的時候與奸猾的菜販子,因為價錢發生了口角,婆姨們就會出人意料的大度說“算哩!算哩!作買賣的只有九十九那有一百一。”說著就手拉著自家的漢子和娃娃回了家,行走在路上的漢子們,還會回過頭的咒罵幾句“你個狗日的臭菜販子,下次再這樣看老子不收拾你!”

北方鄉村夏日的晨光,就這麼被雞零狗碎的雜事,給分分秒秒的佔去了,辛勞樸實的莊戶人家,關心的是地裡玉米苗子的稠稀,和勞累了一季的豆角發了個啥價錢。鄉村一年復一年的日月,就被這成千上萬男女老少的鄉親們,給熱火朝天的過活得滋潤了起來。

夏夜

龍口奪食的夏收,終於在鄉親們數日的辛勤勞作中結束了。收回家的麥子,大部分的還沒有曬乾,這幾日的天公,老是生著氣地陰著個臉子,一不高興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來,那般架勢,好象是要給誰點顏色看看似的,簡直就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剛停了雨的傍晚,大田裡收麥前剛播種不久的莊禾——玉米,趁著老天恩賜的雨露,見了風地狂長,這不還沒幾天的時間,滿是金黃的麥茬地裡,倒能望見綠窪窪的一片了。幾個穿著大褲頭的老爺們,趁著老天歇息的當兒,在自家的田地裡忙碌地拔著玉米苗,地裡倒是不怎麼泥,早已被一連數日的夏雨,給下瓷實了,但腳上的鞋子卻都溼了,這是殘留在玉米苗上的雨水作用的結果。遠處菜地的豆角架下,晃動著幾個年齡不一的婆姨身影,她們是菜地的主人,請來幫忙趕摘豆角的,一根根水嫩的豆角,就被這一雙雙粗糙的農家婆姨之手,成把成把的,摘放到了地下的籃子裡。如果滿架的豆角不趕時間摘了,遇上這樣的天氣,那就都要老在了地裡的。每當這時候,就能聽見有人抱怨陰著臉子的老天“這狗日的鬼天氣,咋就像頭倔驢呢!還下雨下的就不停點了。”一聽見這話,拔玉米苗的漢子和摘豆角的婆姨們,就不約而同的仰起頭,看那被烏雲滿遮的天空,也從內心裡發出幾聲“哎!哎!”的嘆息。

被一疙瘩一疙瘩的烏雲密遮的天空,好幾天都沒有露頭的太陽,不知藏到那塊烏雲裡睡覺去了,此時的天空慢慢的陰黑了下來,沒有帶夜眼的農家漢子和婆姨們,才不得不離開精心務弄的田地,一個個三五成群陸續地回了村子。這一陣兒的天氣悶熱得厲害,身上的汗珠子動不動直往下淌,把地道的農人們,給熱得像城裡人洗了桑拿一般。村子裡的巷道里,不時的能見著幾隻放野的家貓,這些農家的寵物們,在燈光閃爍的餘輝下,悠閒的潛行在忽明忽暗的夜幕中,不知是在四處覓食,還是也同悶熱的人們一樣躥風避涼。

不遠處的徐家院子裡,上了年紀的老婆婆,已生著了爐火開始做晚飯,炊煙象雲朵子一樣,夾雜著濃濃的溼煙氣撲著地面,嗆得徐家婆婆好一陣的咳嗽。“炊煙撲地,這是還要下雨哩!”一邊手抹著被煙燻出的老淚,一邊向爐灶裡添柴禾的婆婆,有板有眼地告誡著,正在臺階上洗頭髮的小孫女。東邊鄰居的老屋裡,不時的傳出高一聲低一聲的戲曲聲,農人們心目中的黃金節目《走進大戲臺》,此時正如火似荼的播放著,仔細的聽一聽,那演唱的不正是鏗鏘有力的蒲州梆子《下河東》麼,遺憾的是,那臺老十四寸黑白電視機的聲音,總是接觸不良的忽高忽低。有了這樣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