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的是誰,循聲找見貴妃娘娘左側第二張茶几後,側坐的一名膚白如雪,光彩照人的美人兒,稍一遲愣,又趕緊低下頭去,心中都在好奇,這地位顯然不一般的年輕女子是哪一位。

韋貴妃也聽見了遺玉的笑聲,只是扭頭又瞥了她一眼,倒是沒說她什麼,抬手示意那左邊第一個發呆的小姑娘上前自報家門。

“家、家父是青州刺史趙德雁,小女今年、今年虛歲十四,是九月生的,名、名喚彩蓮。”

小姑娘緊張,說話一直打磕絆,遺玉聽的有趣,卻懶得抬頭去看,趙小姐唯唯諾諾地說完,大概是沒得韋貴妃喜歡,連句敷衍的話都沒賞,就讓退回去,輪了第二個人上來。

“小女孫傳香拜見貴妃,拜見諸位娘娘同王妃,家父是太原縣令孫鄭會,小女是臘月生的,上個月剛滿十四。”

這個是口齒伶俐了,可惜年紀尚輕,只知道表現,而忘了物件,弄巧成拙,也沒能得這上座一群女貴的喜歡,依舊是被草草帶過去。

接下來,又挨著報了幾人,有幾個說話老實又不結巴的,都被座上的妃子們主動提問,比如說擅長什麼,識字書畫如何,等等。

如此過了七八個,遺玉聽著沒了先前有趣,乏味之餘,又同趙聘容聊起正在學爬的小雨點,是沒注意到,下面那群媛人當中,有一個神色異樣,不時小意抬頭望她的官家小姐。

“好了,下一個吧。”韋貴妃說著話,瞅向下一個人,見了對方年紀,微微皺眉,今年閻選為了幾位小皇子,是特意挑了十一到十五歲大的,但眼前這一身素藍的小姐,顯然是過了十五的妙齡。

“小女宋晴媛,家父乃是揚州都督府長史宋恩孝,臘月生,今年剛過十七歲。”

語畢,座上便有幾人交頭接耳,奇怪地議論著這位宋小姐的年紀。

遺玉乍一聽到“宋晴媛”這個名字,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耳熟,不怪她記性不好,這兩年她經歷了太多人事,幾乎沒有去回憶過揚州城那位讓人牙癢癢的宋小姐。

她覺得這名字熟,生了好奇心,於是打那群媛人進屋到現在,頭一次抬頭去看。

宋心慈雖這兩年長開的了些,但人還是那副溫順柔弱的模樣,遺玉見到這似曾相識的人臉,幾乎是下一瞬間,便將掉在腦後的回憶都又重撿了起來。

當年盧俊被迫遵照盧智的要求,遠離長安,流落到揚州城,落魄之下,就在河口做腳伕,一次意外搭救了這位不慎落水的宋小姐,後來被當時還是都督府上典軍的宋父收進府裡做馬伕,兩個人日久生情,就私定了終身。

後來宋母同宋小姐到城外燒香,不甚被匪徒綁架,勒索宋家,盧俊單槍匹馬地將她們母女救出虎口,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得了心存感激的宋父許諾,也就一時腦熱提出了要求,欲討那年輕貌美的宋小姐為妻。

這本該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一樁佳話,卻因宋家二老的勢利眼,成了一出恩將仇報的鬧劇。

知書達理的宋小姐早被高官之子內定了,盧俊最終被宋母誣以偷竊之命棍棒打出了宋家,又成了河口上賣力為生的腳伕,而那宋小姐在和盧俊山盟海誓之後,因著父母之命忍痛割愛,做了一條白眼狼。

故事到這裡,還沒完,大概人生就是此起彼伏的,宋父因想著升官發財,膽大地蒐集了當時的都督府長史胡季泰盜賣私鹽的證據,哪知沒等他揭發上司,就被胡季泰反咬一口,淪為階下囚。

而回憶從這裡開始,才是真正惹遺玉氣惱的地方,她二哥識人不清,那怪他二哥不長眼,但那宋心慈幾次承蒙她兄長搭救,恩斷義絕之後,卻還不忘利用盧俊的一片痴情,惑他去劫獄,去救她那白眼狼父母,幾次置盧俊於險境,若非是陰差陽錯被她遇上,還不知下場是死是活。

遺玉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