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玉回頭去看,就見不遠處的馬車邊上,正快步朝他們走來的美貌婦人,不是昨日才在房府裡見過的麗娘,又是誰。

國子監正門附近,這個時辰,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幾丈外的門洞下,立著一大群等著迎禮的學生,遺玉和盧智剛從對面街上走過來,便被眼尖的給看到,這會兒見兩兄妹被一名婦人叫住,便扯了周圍的學生移目去著。

麗娘也知道這是在外頭,並沒像在房府時候矯情地稱呼他們為“大少爺、大小姐”,而是在走近之後,一臉懇求之色的望著他們,小聲道:

“兩位跟我回府可好,老夫人要見你們。”

這還沒完沒了了不成,盧智背對著她,遺玉顧及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便收斂了語氣,低聲道:

“沒什麼好見的,你且離開吧。”

麗娘急聲道:“就去見一見,耽誤不了你們多少久的,她老人家還病著,你們畢竟是——就真忍心麼。”

說實在的,若是別家的老婦,就算沒有丁點兒關係的,這麼著遺玉也會同情,對這房老夫人,她卻奇怪的沒有半點的可憐,只覺得她太能折騰,既然病了,不好好吃藥調理,那就算是出了什麼岔子,又與旁人何干,自己都不愛惜身體,又讓誰去惦著。

見到遺玉不為所動,只是想著攆她走,麗娘便退而求其次,“我就同你們說上幾句話,咱們先到馬車裡去,行嗎?這裡不方便。”

既然知道不方便,還找到這裡做什麼,遺玉實在怕這女人一時想不通在這裡鬧開,扭頭對盧智道:

“我同她去去,你在這裡等我。”

盧智反手扣住她的手腕,被她安撫地輕拍了一下,然後撥開,她知道,他對這女人出奇的過敏,還不如叫她去打發了,這大庭廣眾的,就算走在馬車裡,她還能被吃了不成。

盧智也清楚這點,他壓抑太久的恨意經過昨日的一次發洩,愈發有控制不住的趨勢,便轉過身,目送著她上了馬車。

車內,麗娘一臉賠著小心,“大小姐可知,昨日你們走了,老夫人便哭暈了過去。”

遺玉嘴角一撇,並未吱聲,哭的那麼大聲,他們走到院乎裡還能聽見,那麼一大把年紀又沒吃沒喝地病著,不暈才怪,純粹是自找的。

“晚上好不容易醒來,張口便是念著你們……”

是念著孫子才對吧,她可記得昨日那老婦看她的眼神,活像她是地窖裡的老鼠一般。

“……老夫人讓我一定轉告你們,她知道大少爺埋怨她,可當年若不是夫人偷偷摸摸地帶著你們走,她第二天便會去把他從祠堂裡放出來,老夫人說,夫人許是對她有很深的誤解,這麼些年與你們講多了不該講的……這才讓你們成見愈深。”

遺玉安靜地看著她自說自話,算著學裡響鐘的時間,在她話音落下後,開口道:“說完了?”

“呃、嗯。”沒從她臉上看出半點怒氣,麗娘有些意外,卻不想遺玉下一句話,險些讓她變臉。

“你也不用挑撥了,你放心,我們沒有回那家去的打算。”

遺玉深感可笑可嘆,這當年能將盧氏逼走的婦人,果真是個機靈又聰明的,在外表現出一副想要勸他們回去的模樣,可著似無害的言行卻讓他們對那房家更生不滿,讓他們不想回去。

麗娘被她說破心思,卻沒露出半點尷尬,“小姐說笑了,我是心心念念盼著你們答應回府的。”

遺玉嗤笑一聲:“別唸著我們,多念著你自己,有空就多燒燒香,報應會來得快些,來得快去也得也快,免得你多吃苦頭。”

話一說完,再不想聽她廢話,遺玉撥開車簾跳下去,大步走向盧智。

馬車上,麗孃的臉上漸漸露出狠色,半天之後,又浮起詭異的笑容,出聲讓車伕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