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邊苦思

飼料配製告一段落後,雷曉飛又閒了下來,他的手傷還沒好,“合作社”的眾人一致要求他休息,讓他只管做好“果然好味”食店的廚師就行。

食店這段時間的生意不是很興旺,因為才過年不久,很多行業都是過了正月十五才開始運作,鏢行這段時間也是淡季,所以從這裡路過的客人多是一些散客,這些散客只要填飽肚子就行,那還何用雷曉飛出馬,雷嬸的雲呑、麵條已經可以搞定。

雷曉飛是個閒不住的人,他就千方百計去找事情來做。他想:自己雖然有一隻手不方便,重工做不了,但卻可以找些用腦的事來做啊。

雷曉飛一一細想了“合作社”所有的工作環節,發現“合作社”現在最讓人頭痛的是制竹籤。

墟里經營的小吃多是用竹籤串起來賣的,每天消耗的竹籤高達幾百支。那時不像前世,有專門生產竹籤賣的,只能靠“合作社”裡的人一根一根地去削,製作的速度奇慢,五六個人做兩三個小時,才勉強供應一個白天的用量。

雷曉飛就決定利用受傷這個空閒時間,來解決制竹籤的難題。

竹子的特性以硬、韌著稱,用竹子做成的扁擔就可以挑起千斤。竹子雖然橫向的韌性很強,但它縱向卻很脆弱,俗語就有“勢如破竹”的形容,形容竹子容易破,一下了就到了底。

“合作社”裡做竹籤就是先把竹子一破二、二破四、四破八……,一直破到成兩個手指寬的竹片後,才一段段地砍成差不多長度,然後再把竹片破成四五毫米見方的竹條,把竹條削尖兩頭和削去利角後,打磨光滑,就成了竹籤。

竹籤製作的整個流程長,耗用的人手多,就是因為它,把“合作社”裡的男人都拖入了加班中,如果把這個問題解決,起碼可以減少“合作社”一半的加班時間。

雷曉飛拿著一段竹子坐在塘邊,呆呆地思索起來。

雷曉飛的想法是先把竹子切成一段段,然後再破成片和條,這樣可以保障竹籤的長短,方便後工序加工。

所有形狀的物料中,管狀的物料,用手工開料是最困難的。

雷曉飛記得,剛讀技校的時候,在學校切鐵管是用手鋸鋸開的,開管時,每鋸穿一道管壁,就要把管轉個方向再鋸,否則管壁就會卡住鋸條,甚至把鋸條折斷。

後來技術的進步,開水管有了專用的環刀,環刀利用螺桿調節深入、用人力旋轉,靠一把薄刀片就把水管切開;再後來,有了沙輪切割機,開管才算真正的輕鬆,無論厚、薄、方、圓,也不管空心、實心,只要能夾得住,用那嗡鳴飛轉的薄沙輪輕輕壓下,就如砍瓜切菜似的,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管子切開。

但在現今這個條件下,就算你能製出螺紋,也造不出環刀的薄刀片;就算你能製出薄沙輪,也沒有動力供你負荷這麼高的轉速。況且還有這樣那樣的技術條件限制,這兩種方法顯然行不通。而用手鋸開料,就會遇到切鐵管同樣的困難問題,而且還效率奇慢。雷曉飛面對著那節竹子,一籌莫展。

初春的日照時間短,才下午五點鐘左右,夕陽已落到了西山頂。桔紅色的夕陽斜照在雷曉飛的身上,把他的側影拉長,投到魚塘中。偶爾有一兩條上水的魚把他的影子攪碎,過好一會才重新復原;又或一陣輕風把水面吹皺,讓他的影子起伏不定。如老僧入定般紋絲不動不動的雷曉飛,和自己那不停晃動的影子,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像那“風搖竹影陰走壁”的生動詩句。但雷曉飛哪有心思理會此些,他的腦袋正拼命地想著如何去解決開竹子的難題。

這幅景象卻落到了周夢蝶眼中。周夢蝶做好了今天的記錄後,走出豬舍,就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雷曉飛。周夢蝶感覺這個年輕的男人思考時顯得特別成熟,那緊皺的眉,那深邃的眼,那深沉的模樣,都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