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也有了得心應手之感。天天疲於奔命,她覺得頻頻登上報紙雜誌的商界明星阮廷堅更不像一個世界的人了,距離越來越遠,心反倒死透了,連空落落的感覺也沒了。

不過想起將來有可能要對孫子說,大富豪阮廷堅曾經和你奶奶我有過一腿,還是覺得卑微又辛酸,覺得自己果然是灰姑娘姐姐的炮灰命。

梅施習慣於每天先搭小區門口的大巴到地鐵站,再乘地鐵去公司。開始還覺得擠在人堆裡痛不欲生,還被偷過錢包和手機,可開著媽媽那輛昂貴的轎車去上班更讓人覺得她是個玩票的,沒心思正經工作。習慣了以後也覺得很好,至少不堵車,也不必費勁找車位。

有些時候,她也不得不正視心靈裡抹不去的痕跡,比如一天早上搭地鐵,一位孕婦不知為什麼和丈夫大吵起來,丈夫激動中推了妻子一把,正值地鐵到站,孕婦險些摔倒。她跳起來扶住孕婦,很激動地罵了丈夫不顧老婆有身孕和她爭執,又罵妻子沒盡到母親的責任,忽視肚子裡的孩子,差點釀成慘劇。夫妻二人被她罵得一愣一愣,梅施恍然猛省自己到底算哪根蔥?惶急地早下一站,飛奔而逃。她怎麼還能譴責別人呢,她自己就是個不負責任的媽媽!失去孩子,當時她倒沒覺得怎麼樣,可時間越流逝,傷痛和悔愧卻越嚴重,梅施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乾脆不再去想。

七月份的時候,梅逸和伏瑤結束了學業回國,梅施覺得父母對一家人團聚分外重視,也見了真正開懷的笑臉。梅逸和伏瑤只簡單地領了結婚證,也沒辦酒席,一家人吃了一頓飯算慶祝。梅施十分唏噓,連小逸都結婚了,她一向覺得自己算個美人,沒想到竟然也淪為剩女。

上班的公司總有獻殷勤的男人,梅施看他們總覺得可笑又無聊,大概是嘗過阮廷堅那樣的仙桃,看身邊全都是爛柿子吧。對此,她還是很樂觀的,生命在於習慣,開跑車穿名牌的梅小姐現在也天天擠公交搭地鐵,網購團購,總有一天,爛柿子也會變美味的。

梅逸找工作比她狂熱,整天早出晚歸,梅施覺得果然事情都有好壞兩面,當初還怪父母有重男輕女思想,現在梅逸倒很有挑起家裡大梁的男丁意識,比她積極多了。

最新找的公司待遇不錯,可惜總加班,梅施披星戴月地回到家,發現一家人都還沒吃飯,擺了豐豐盛盛一桌菜等她。梅施還想了想今天是誰的生日,或者是什麼紀念日。

梅逸先端起酒杯,梅施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兒怪,“姐,告訴你個值得高興的事。”梅逸說這話的時候,梅施一點兒都沒感覺到他在高興,甚至其他的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她,梅施頓時毛骨悚然。

“姐,我的公司下月就開張了。”梅逸終於還是露出了笑意。

“你的公司?”梅施瞪大眼睛,“你哪來的錢?”

梅逸和全家人又用古怪的眼神看她了,“阮廷堅給的,他說是當初用於救國元的資金,就算是國元和他合作的報酬吧。”

梅施原本還傻傻地舉著杯子和大家乾杯,聽了梅逸的話,慢慢垂下了手。

她也清楚是自卑感和虛榮心作祟,總覺得搖頭擺尾地接受阮廷堅的恩惠,會讓他非常看不起。她自己也覺得可笑了,就算她擺出再清高、再安於平凡的姿態,他也不會高看她一眼的。無論如何,她無數次暗示自己,如果再見到阮廷堅,她要大大方方地向他道謝,客氣而感恩地面對他。梅家落入這樣的境地,他還是信守承諾兌現了當初答應的事,說他是梅家的恩人一點兒不為過。至於感情……梅施現在練就了一個好本領,就是忽視,假裝忘記了,不讓令自己痛苦的事闖進腦子。

阮廷堅對她來說,就好像孩子撿到了阿拉丁神燈,大喊一聲“有妖怪”就把這份大幸運給扔掉了,等長大知道了價值,自己也覺得懊惱惋惜,卻再沒了佔為己有的運氣。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