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的手軟軟垂下來,腕間玉鐲撞到門板,發出叮地一聲脆響。

杜蘅一眼掃過去,白玉中隱隱夾了點粉紅,心臟驀然狂跳起來,脫口喚道:“等等!”

幾步搶上去,握了周姨娘的手腕,抬起來一瞧,果然是一串白玉嵌珍珠的手串。

正是那套,她順手轉送給周姨娘的白玉嵌珠頭面中的一件!

“你做什麼?”杜謙喝道。

“姨娘,”杜蘅喉嚨乾澀,半天才擠出一句:“一直戴著這套頭面?”

連翹奇怪地看她一眼,又仔細看了看周姨娘腕間的鐲子,搖頭:“這套頭面,姨娘一直不捨得戴,只拿回來那天,在房裡試戴了一回。直到昨兒個才正式戴出去。”

周姨娘也算是謹慎的了,心知這套頭面是老太太給杜蘅添的妝,若是冒冒然戴出去,恐會惹來柳氏的不滿,到時撥弄幾句,老太太心裡不舒坦,對她自然沒有好臉色。

是以一直小心收藏著,直到柳氏被逐出府,剛好又是七夕,她沒了顧忌,這才拿出來用。

卻不想,只戴了一天,就成了這般模樣!

杜蘅起身,拉開妝臺的抽屜,果然一眼就見到了那套白玉嵌珠的頭面。

用薄得透明的整塊和田玉,雕成五瓣梅花狀,中間曲著大如挴指的粉色珍珠。

耳墜亦用同樣大的粉色珍珠,密密鑲嵌了一圈白玉,做成梅花狀。

她小心翼翼地取了條絲帕,包了手,把耳墜和梅花簪子取出來,仔細地觀察。

杜謙心知有異,湊了過來:“發現了什麼?”

杜蘅面色慘白,忽地拿起簪子,在桌角上輕輕一敲。

叮噹一聲,簪子應聲而斷,簪梃中空,一撮極細的灰白色粉末飄落在桌面上,不仔細看,幾乎分辯不出來。

杜蘅把剩下半截簪子,極小心地送到鼻間聞了聞,道:“是知羞草~”

鬼剃頭之說不攻自破,周姨娘突然間頭皮全脫,不是天災,竟是人禍!

她呆呆地瞪著那隻梅花簪,冷汗涔涔而下。

不敢想象,這枝簪子若沒有送給周姨娘,而是戴在了自己頭上,會有什麼後果?

杜謙當場變色:“是誰,下此狠手?”

身為太醫,他當然知道,知羞草雖有清熱利尿,化痰止咳,止痛散瘀之功效,卻含有毒性,不可單獨使用,誤食或接觸過多都易引至毛髮脫落。

那人把簪梃中空,藏毒其中,本來毒性透過面板慢慢滲透身體,任她再美的女子,也會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容貌盡毀!

不料周姨娘前幾天恰好被杜荇用花瓶打破頭,傷口未癒合得十分好,毒藥透過血液直接進入身體,比透過面板接觸慢慢滲透,效果強了十倍!

以至一夜之間,脫皮落髮,美人變枯骨,上演了驚魂一幕!

杜蘅雙眸微垂,神情木然,低聲道:“那人要害的,本來是我。”

“你說什麼?”

杜蘅澀然一笑:“這套頭面,本來是祖母給我添的妝,我把它轉贈給了周姨娘。”

杜謙悖然大怒:“胡說,娘怎麼會做出這等禽獸不如之事?”

“我不是懷疑祖母,”杜蘅搖頭,只覺無限疲倦:“只不過,有人慾借祖母之手除掉我罷了。”

“沒有根據,豈可胡亂猜測?”杜謙愣了許久,語聲無奈而蒼涼。

杜蘅慘笑:“證據擺在眼前,父親還打算自欺欺人嗎?”

杜謙何嘗不知,他的話有多蒼白?

然而,最近杜府風波頻起,眼瞧著一家人鬥得烏煙瘴氣,而他卻束手無策,這種無力感,折磨得他快發瘋!

他實在不想再沒完沒了地折騰下去,憑白生出許多事端!

“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