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根本不知道何為太監,只當他們平常的孩子對待,看著一個個面光白淨,說話又聲兒細,不是娃娃是什麼?可憐的,多大點就在外給人當差了。

倆小太監被打的一愣,坐了起來後,又一人手裡被塞了一碗紅糖飄蛋花,也喝哭了。

就在他們在屋子裡坐火炕,吃紅糖蛋花的時候。卻不知道在外面,那喬氏正盤腿坐在角落,痛哭流涕跟人哭訴呢。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太太這般不待見我?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就稀里糊塗的辦了,那個毛都不齊的又懂什麼?再說了,對外都是一家子,我好歹也是四牛媳婦,接旨呢,那是接旨呢!!」

她咬牙切齒的抹了一把鼻涕,心碎成了八瓣,裹了五層黃連那樣苦澀:「就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喜鵲四牛的份上,也要全家過去接旨,憑什麼我伺候了三年!卻要便宜那剛來的?憑什麼給她!賞封了……」她潑婦一樣憤恨的蹦起:「怎麼沒我的!不公道!我冤!我要去告狀,那個,那個嘴甜心苦,心裡種刀子的……她騙了人,是我伺候了老太太,憑什麼封了她……」

真的要瘋了,喬氏心裡又悔又苦,只是怨恨世上沒有早知道。

以往這莊子裡的嬸子言語都是向著她的,可是今日,也是憑著她哭,硬是沒有一個人敢多一言半語,這麼大的事兒,皇爺都知道的事兒,她們哪裡敢多言,哦,皇帝老爺你做的不對,伺候老太太的是喬氏,賞封該給喬氏?

瘋了?活夠了?再說了,老太太現在啥樣,她們也沒瞎。

甭管怎麼說吧,喬氏就在外面哭嚎著發洩,一邊哭,一邊眼巴巴的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一直到她嚎哭的暈過去,那門也沒開。

眾婦人七手八腳把她抬了下去。

喬氏卻不知道,未來十幾年,老太太這扇門,卻再也沒有對她開啟過,不管是她真心改了,還是實心實意悔了,一切都晚了。

佘太監跟老太太頗有聊性,兩人嘰裡咕嚕說了好些淡話,一直到外面侍衛頭目催了,這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說好轉日還要來。

祖孫倆送了佘太監上車,等到佘太監坐好了,才想起一事,他舉著門簾對老太太道:「老太太,這幾天家裡預備預備,您那孫兒大勝,過幾日就可能就回來了。」

老太太聞言大喜過望,連聲問:「真的?真是我那大勝回來了?」

七茜兒聞言也是腦袋一蒙,她迅速想起一事,她的安兒,是陳大勝三年後得了假回來才生的乖兒。

那陳大勝現在回來?

他們……那啥,那個……咋辦?萬一……有了又叫什麼事兒?

不成不成,無論如何得避避。

腦袋胡思亂想間,就見老太太回身往屋裡跑。

沒多久,她就抱著一床小被,一個小包袱出來,小被先是給佘太監遞進去道:「娃,路上寒涼,你拿著圍腿擋風,這是你嫂子新做的,可乾淨了。」

佘太監接過,下車道謝。

等他再上車,老太太又送進去一個小包袱得意道:「娃,你回去好跟皇爺說,他給了我們那麼些東西,又是地,又是糧,還有銀子,我們家窮,還不起禮,就只能明兒去廟裡給他上長香,我請菩薩保佑他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這包兒裡是五雙棉襪,三雙男襪,兩雙女襪,都是新布新棉花新作的,天冷了,你讓皇上老爺蹬上好不凍腳,明兒娘娘冬日裡織布,腳好不冷!」

佘太監都傻了,他木然的接過包袱,對老太太道了謝。

就這樣,祖孫倆真誠的送出很遠,那車快走到沒影了,佘太監撩開簾子往後看,莊子口大磨盤上,那老太太還跟孫媳婦招手呢。

等到那車馬徹底看不到了,老太太利落的蹦下磨盤。

七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