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該知道宮中的大小事的,可他一下子便能準確地說出她的寢宮,這個孩子真的只有六歲麼?

山外青山樓外樓 021 各有心思

茉歌跟著玉邪拐過兩個彎便是冷宮,入了殿門便覺得一股冷清和淒涼之感,庭院不似前頭的宮殿是青石鋪地,而是雜草環生,地上落葉蕭索。

有的地方坑坑窪窪,略有積水,一個孩子長期住在這種地方,讓人感覺心疼至極。庭院中一顆百年老榕樹。枝繁葉茂,煥發無窮生機,亦讓這個淒涼的冷宮感覺到有少許的希望,樹底下有一張圓形的石桌,還有四個小石凳子,算是這裡唯一能稱得上乾淨的地方。

一個年紀三十的素衣女人坐在臺階上,素臉朝天,略算清秀,眼圈下是一層淡淡的青黛,看起來憔悴不堪。見他們進來,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僵硬在那裡,顯然不知道如何反應,茉歌打量著她,應該不會是玉邪的母親。

“紅姑姑!”玉邪喊了一聲,慢步迎上前去,這時紅姑才反應了過來,見到她旁邊的如玉是邪皇宮中的大宮女,稍微蹙眉了下,這才起身,就要給茉歌行禮。

茉歌道:“我不是玉鳳皇宮的人,你不用給我行禮!”

紅姑又愣了一下,玉邪隨即問道:“母妃睡下了麼?”

他問得極為平和,卻散著一種淡得看不見卻濃得強烈的悲傷,王昭儀多半是不行了。

她一問,紅姑就紅了眼圈,垂下頭,什麼話也沒說,也道明瞭一切。

茉歌側頭見他一臉的平靜,眼眸中根本就看不出情緒,心裡像是堵了一塊地方,得是有什麼樣經歷的孩子方可在這樣的年齡就淡看生死呀?

“殿下不是要請我喝茶麼?”茉歌笑道。

玉邪回過神來,點頭,對紅姑說道:“紅姑姑,你去泡一壺茶到偏殿。”

“是!”紅姑看了看茉歌和如玉,便小步離開。

玉邪領著茉歌和如玉向一旁的偏殿而去,在門口,茉歌說道:“如玉,你在外頭就好,我這裡又跑不了,等如雲把東西拿來就說一聲就可以。”

如玉微有尷尬地點頭,恭敬地福身道:“是,小姐!”

偏殿是玉邪所住的地方,極為簡陋,除了一張床、一個破舊的衣櫃,一張桌子,兩張凳子,再也沒有什麼,還真的是家徒四壁。

“這地方挺像深山老林裡的破廟的。”茉歌調侃道,邪皇對他們母子太不上心了,也對,他本身就是個無心之人,又怎麼會強求他把心放在他們母子身上,可憐了風骨獨特的玉邪。

玉邪採去木椅上的灰塵,平和道:“已算是好的了,最起碼我和母妃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您請坐!”

茉歌聳聳肩膀,也不太客氣地坐下,支著頭,眼光中淨是善意的嘲弄,一手理了理他凌亂的衣襟,笑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誠實?淨說些口不對心的話,明明是韜光養晦的人,說這樣真讓我哭笑不得,是誇你好呢還是嘲笑你好呢?”

寒光瞬間掠過他的瞳眸,冷淡破了一個口子,抬眸定定地看著她,浮起寒光亦慢慢地消失,竟然勾起一抹冷冽的痕跡,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茉歌撲哧一笑,說道:“你能準確地說出我的寢宮是琉璃宮,況且……”茉歌偏頭示意他看去,破舊的牆上掛著一幅水墨畫,墨跡勾勒出一棵蒼勁的梅樹,開著墨色的梅花,重要的不是花,而是花旁邊的字。

皓月宸梅……

落款是玉邪。筆觸堅硬有力,暗含鋒芒,是清秀刻骨的瘦金體。

茉歌似笑非笑地睨著玉邪,有趣地看著眼前這個冷峻入骨的男孩子,笑問道:“還要問下去麼?”

玉邪眼光深邃地刻在牆上,很久之後方收回,凝視著她的眸,沉聲問:“你真的是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