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師師遞了自己的身份名牌,很快就有人來接她。那個姑姑看起來二十上下,穿著綠色宮裝,頭髮抿得很緊,對唐師師輕輕福身,

問:「敢問可是靖王妃?」

唐師師側身避過姑姑行禮,點頭道:「是妾身。」

「太后已經等待王妃多時了。」姑姑笑著讓開一步,說道,「王妃請隨奴婢來。」

唐師師跟著姑姑往慈寧宮走。唐師師對慈寧宮並不陌生,五年前她剛剛入宮時,和眾多秀女一起住在儲秀宮,每日練習琴棋書畫,規矩禮儀。儲秀宮美人如雲,內鬥嚴重,想要在眾多秀女中過得好,成績出挑反倒是其次,討姚太后歡心,才是最重要的。

慈寧宮前的那條甬道,唐師師來來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這次,唐師師卻走了另一條路,從外廷進入慈寧宮。

慈寧宮中,姚太后正在逗雀兒,馮去娥站在簾子外稟報︰「娘娘,靖王妃來了。」

「呦,來了呀。」姚太后慢悠悠收回指甲,在宮女的服侍下洗了手,才不緊不慢道,「宣吧。」

唐師師停在慈寧宮殿前,宮人掀開厚厚的門簾,一股熱浪席捲而出,和著裡面的龍涎香,燻得人頭暈腦脹。唐師師定了定神,邁步跨入門檻,她一直垂著眼睛,隱約瞅到雕花落地罩內有人影晃動,立刻斂衽行禮:「臣妾參見太后娘娘。」

殿內沒人應聲,唐師師不急,垂眸盯著地面上的磚縫,穩穩保持著萬福的動作。過了一會,暖閣內傳來一道斯文緩慢的女聲:「靖王妃來了,你們怎麼沒人通報?快請靖王妃起來。」

「臣妾不敢。」唐師師依然垂著眼睛,說,「妾身仰慕太后已久,幸得太后提拔,今年得以重回金陵。妾身昨日抵京,今日便貿然求見,心中十分忐忑,請太后恕罪。」

「你又沒錯,有什麼罪可恕?」姚太后慢悠悠道,「外面冷,進暖閣說話吧。」

唐師師暗暗鬆了口氣,再次施禮道:「謝太后。」

唐師師走入落地罩,穿過雕花門後,裡面的香味更馥郁,奴婢也明顯多起來。宮女嚰娥們見了她,全都露出笑臉:「靖王妃。」

唐師師笑著回禮:「馮嫡娘,素蘭姑姑。」

西窗的通炕前,一個穿著藏藍色比甲、赭綠色長襖的中年女子倚在炕幾前,正在剝栗子,腳踏下跪著好幾個宮女,靜悄悄給女子捶腿。唐師師馬上認出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姚太后,她垂著頭給姚太后請安:「妾身參見太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姚太后長長的指甲撬開栗子殼,緩慢剝開一塊皮,說道:「靖王妃是稀客,快坐吧。」

小宮女搬來繡墩,唐師師道謝後,輕輕坐在繡墩邊緣,只佔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空間:「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妾身都離宮兩年多了。這兩年,娘娘一切可好?」

「哀傢什麼都好。」姚太后撂下一塊栗子皮,笑道,「仔細說來唯有兩樣事放不下心,一樣是皇上,另一樣就是靖王。這兩個人都是哀家的心頭肉,可惜啊,一個個都子嗣不豐,這讓哀家日後下了九泉,如何去見世宗陛下?」

姚太后這話沒人敢應,唐師師笑著,說:「太后娘娘多慮了,您風華正茂,皇上也意氣風發,您祖孫二人相守的時間還長著呢。何況皇上和皇后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等過了年,太后就能抱到重孫了。」

姚太后將栗子殼完完整整剝開,細細清理上面的碎屑,嘆氣道:「哀家倒是巴不得明年就能傳來好訊息,可惜啊,皇帝無心情愛,成天想著打打殺殺,真是愁煞哀家。」

唐師師順著勸道:「英雄出少年,皇上宏圖霸業,文成武德,實乃一代明君,娘娘有什麼可愁的。」

姚太后被說的笑了,道:「文成武德,哀家也不奢望他立多大功業,只要讓哀家少操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