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耽誤對方,因為情太長,彼此情長,要相依才能有命。

她與他相依相偎,如在狂風大雪夜裡、緊挨著取暖的兩人,而命已深切纏綿,情落生根,不能割捨,不能……

定情。心定。

巴羅失眠之症自然轉好,尤其將姑娘“不小心”地“偷渡”到寢房內的那些夜晚,常是無須做些什麼,只要有她為伴,他神安魂寧,便覺格外快活。

太愜意的日子似乎讓他忽略了某件要事。

有什麼一直懸在心間,不上不下的,而太莫名之事,又遭他拋置腦後了,總覺得傾愛之人日日在眼前,那就好。他與丹華彼此擁有且相屬,那就好。丹華愛拜佛,常把那句因緣不因緣的佛語掛在嘴邊,他想,他們一個是水,一個是泥,因緣際會“混”在一塊兒了,這緣分長長久久,比一世還多,那就好。

這些“就好”,在秋末時分、連環十二島的大姑娘霍玄女偕同丈夫鳳善棠拜會呂宋大島時,全都變得“不夠好”。

然後巴羅終於想出,那件極要緊之事,原來是怕丹華最後真要離開大島,跟著她的大姑娘返回連環島!

其實,事情得從之前的十五中秋夜說起。

那一夜,亂山雲率眾埋伏在大島外海,將乘船賞月的花奪美強行帶走,訊息傳回後,雷薩朗為了救人,更為了一勞永逸解決和亂山雲之間的紛爭,遂與鳳善棠聯手,花了十餘日在海上追蹤佈局,最後雙方經過激戰,亂山雲被虜,錦島一干烏合之眾死的死、逃的逃,已不足成大事。

鳳善棠夫婦這一次拜會,一是欲確認亂山雲被帶來大島後狀況如何,二是要與雷薩朗商討法子,不讓錦島那些不成氣候的小勢力有坐大的可能,三則是霍玄女確實想念陸丹華了,特意前來探看。

這一日,即便是秋末,南洋大島的霞紅仍舊燦爛如火,碼頭區的海風溫溫徐徐吹,姑娘盈立在岸邊與故人話別,青裙又被拂出柔浪。

“之前問過你好些回,你總一年留過一年,沒想回連環島,說到底,原來是心裡有了人,才會留連不走啊!”說話的女子白髮如銀緞,雪容雪膚,穿著一身白,霞光中的身影白渺渺,遠遠瞧著,那形廓有些不真實。

“大姑娘……”陸丹華臉蛋酡紅,十指輕絞。

這區的岸頭離大船進出的主要碼頭有些距離,亦較為隱密,流須般的秋芒沿岸生長,幾能掩去靜泊在岸邊的黑篷船。

鳳善棠夫婦二人因身分背景複雜,與雷薩朗的交往常是暗中進行,每回上大島,皆是低調來去,不動聲色。

在大島住下三日,將欲做之事辦完,與雷薩朗談定要事,夫婦倆今日已準備啟程離開,而陸丹華堅持來送行。

此時,性情冷峻的鳳善棠避進篷內,留妻子在岸上與姑娘說話。

迅速瞥了眼篷內,陸丹華好快又收回眸光,知道篷裡的男人雖然狀若無謂,其實兩隻眼一直相當注意岸邊動靜,彷彿怕一向清清冷冷的大姑娘會無端端消失不見似的。

這種在意的心思,她已然懂了,懂得相當徹底啊!

咬住漸漸擴開的笑,她低柔道:“大姑娘,您和鳳大爺也請保重,丹華雖無法時刻在您身旁,每夜都會燃香為大姑娘和鳳大爺祝禱。”

霍玄女淡勾唇,拉拉她光潔無任何飾物的細腕。

“等回到連環島,我會讓人備一份豐厚嫁奩送來給你。那人要是待你不好,需記得你可是有孃家相挺的姑娘,真有什麼事,連環島自然為你出頭。”

陸丹華羞澀地輕垂頸項,點了點頭,正要啟唇說話,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踩過芒草坡急急朝這邊來,連窩在篷內的鳳善棠都被驚動,一晃影,人已竄到愛妻身邊,護衛意味濃厚。

見到趕來之人,陸丹華不禁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