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眸子瞬間睜到最大,身體僵直得不知道該用什麼反應。伊歐比亞的唇有些涼,但很快那絲涼意就消失了,變成了最溫暖的東西。這並不是一個如同前一次那樣的僅僅碰觸一下的吻,伊歐比亞輕輕吮吸著,牙齒輕咬著他的嘴唇,很快舌頭也加入了進來。希費尼斯對此種事完全沒有經驗,回應的動作笨拙而不得要領。伊歐比亞似乎早已料到,很有耐性地慢慢親吻著面前暫時丟失了那股鋒利勁的少年,許久才分開。

“希費尼斯,我需要你。”

初次經歷如此親吻的希費尼斯呼吸還有些不穩,臉頰上泛紅,聽到伊歐比亞平穩而清晰的宣告,頭腦裡竟一時沒明白他的主人為何說出這句話。

“你在向我宣誓效忠時說過你的生命和靈魂都屬於我,我相信那不是謊言。”

“是的,絕不是。”希費尼斯不經思考地回答。

“那麼你就沒有權利決定你的生死。”

希費尼斯一怔,徹底醒悟了過來。伊歐比亞早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他知道在一族的命運和主人的安危之間希費尼斯會選擇哪一邊——作為最壞的打算,希費尼斯的確會以自己這最後的一個格拉迪依的命去換伊歐比亞的平安。

“主人……”希費尼斯低下頭,胸中有什麼感情在起伏,“可是……”

“你曾經告訴我,命運是不可違抗的。”伊歐比亞的語氣平和,一字一詞卻沒有一絲含糊,“但那些黑巫所說的並不是命運,只是詛咒。”

希費尼斯愣住了,伊歐比亞的話在他腦海中一遍遍回放,突然彷彿有一把巨大的錘子敲打在他頭上,猛地把他捶醒。銀色的眼睛中先是震驚,隨後逐漸放出神采,如同長劍拂去了塵土的,再次露出了閃亮的銀刃。

伊歐比亞微笑起來,“你成功地保護了洛米、救出了你母親,你連不可改變的命運也能勇敢地接受,為什麼需要害怕並不會成真的詛咒?”

是的,那並不是命運。沒有人可以制定命運,也沒有人可以預言不確定的未來。他是格拉迪依的子民是註定的,與黑巫的敵對便也是註定,但這場爭鬥的結局卻不是事先寫好的。即便是黑巫的詛咒,也不過是法術的一種,只要用更強大的力量,一樣可以破除。

“主人,您說得對……”

希費尼斯心中的感情澎湃起來,那股驕傲的自信彷彿在瞬間迴歸到了身上。

是他的主人幫助了他,替他撥開了雲霧讓他明白麵前並不是懸崖。

“我……我需要道歉……”

“這沒什麼,誰都有走進死衚衕的時候,你雖以格拉迪依為姓,但終究只有十七歲。而且你不是經常告誡洛米再好的武器也要靠人善用,你既是我的劍,一把最難得的劍,我就應該好好地指引你,讓你發揮出最大的威力,為了我。我雖身為王子,也得父王寵愛,但我的健康卻限制了我。然而命運卻讓你來到了我的身邊,很多我做不到的事,你卻可以。所以希費尼斯,我需要你。”

“主人……”希費尼斯聽到最後三個詞,心臟跳得怦怦作響,這場景猶如戀愛中的少女聽到“我愛你”的告白。究竟應該用怎樣的詞句形容格拉迪依和其主人間的關係?希費尼斯想不明白,但是此刻他覺得沒什麼能比這三個詞更讓他感到幸福激動。信任和需要,這大概是他最希望從伊歐比亞身上得到的。

“請相信我,我的主人,我會成為您的力量,無論何時,無論您的願望是什麼。”

伊歐比亞帶著淺笑點頭,直視著他的銀眸神采奕奕,與他那總是帶著些孱弱的柔和截然不同,彷彿能在黑暗中發出光芒。

“已經過了午夜了,再不睡很快就要天亮了。”

希費尼斯點點頭,卻並未站起來,神情猶豫了半會兒,小心地開口,“殿下,可以再吻我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