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意直向骨頭裡滲透。

這是什麼夢?真實得讓人毛骨悚然。希費尼斯拂了一下冰冷的額頭,那個少年是自己,而那金髮的人,是三王子伊歐比亞。沒有任何理由,但是自己萬分確定。那位王子究竟是什麼人……

希費尼斯吸了一口冷洌的空氣,雙手抱住肩頭,感覺身體有些微微發抖,不知是因為外界的涼氣,還是身體的疲勞,或者是內心的那種情緒。他從那幢舊宅裡沒命似地逃了出來,不辨方向地不知跑了多久,只希望能離那個人越遠越好,到了最後雙腿再動不了一步,靠著樹坐下來就這麼睡了過去,但竟然在夢中也都躲不過去。他清楚地記得在接觸到伊歐比亞的眼睛時的感受,明明只是兩道尋常的視線,不及因格納的狡猾,更加沒有那個黑色禮服的男子的危險,但希費尼斯卻覺得那一瞬間自己像要被他主宰了一樣,哪怕再多留上一秒,他都將完全無法反抗他,即使被命令去死也會欣然接受。活了十七年的希費尼斯?賽昂斯將不再存在於世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希費尼斯,就像夢裡的那些話,一個放棄對自己的地位乃至生命和靈魂的權利的希費尼斯。

(以格拉迪依的驕傲和尊嚴……)

格拉迪依……

……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和靈魂,還有驕傲和尊嚴可言麼?

(……你也會死,希費尼斯?賽昂斯,你會死在你的主人手裡……你是被詛咒的……你身上流著……的血……你……格拉迪依……)

格拉迪依……主人……

希費尼斯的心又悸動起來,背上又傳來伴隨著刺痛的熱度。希費尼斯伸手去摸,背上平整光滑,並沒有任何異物。熱感持續了幾分鐘,漸漸消退下去,希費尼斯的心緒終於慢慢平靜下來,扶著樹站起來,思索接下去該如何是好。

因格納所交待的任務失敗了,或者說這項任務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成功。因格納的那幾個手下應該已經回去稟報了,不知道因格納接下去會採取怎樣的行動。那位王子的目的是除掉伊歐比亞的話,應該不會反咬一口狀告自己企圖謀害王族,但恐怕這之後賽昂斯家的處境只會更加舉步為艱,惟有到別處去避上一陣,就算是那熱愛浮華的母親也應該能明白這一點吧!

希費尼斯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樣,現在趕回家中是當務之急,但他不知道自己目前在哪裡,周圍幾乎看不到燈光,想必是朝著城內反向奔跑了。希費尼斯拿出懷錶,藉著月光努力分辨鐘面上的刻針。離日出已經很近了,與其在漆黑中毫無方向地摸索,不如等到日出,能看清周圍的景色的話也許能找到回去的路,這附近應該很安全,畢竟他獨自在這裡睡了那麼久。一邊這麼想著,希費尼斯還是本能地向腰間伸手確認自己的武器,但懸掛佩劍的地方卻什麼也沒有。希費尼斯吃了一驚,連忙低頭看,接著蹲下來在樹幹附近搜尋了一番,幾乎把每棵草每塊石頭都摸了幾遍,但什麼也沒有。

怎麼會……怎麼會不見了!

希費尼斯慌張起來,思路一路往回追溯,終於想起了那個令他更加不安的細節。在房間的門開啟之時他的劍的確拿在手中,而之後落荒而逃時手裡並沒有任何東西,也就是說短劍落在了那幢屋子裡,就在那個王子的面前!

若那位王子只把它當作一把比比皆是的平凡短劍還讓它留在原地的話自己還能……不,這怎麼可能,希費尼斯自嘲著,短劍的式樣確實不起眼,但上面的那塊石頭卻十分引人注目。何況這兩年來他劍術突飛猛進,不僅讓他自己出了名,也讓那把劍出了名,他如何能保證三王子對此一無所知?那位殿下在傳言中體弱多病,大部分時間都在宮中休養,很少在社交圈中露臉,但數小時前的一見讓希費尼斯覺得他絕非一個弱者。相反,他恐怕比人們想象中的要難對付得多,那種平穩得不露出一點破綻的眼神可不是一個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