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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個地區的人?”他問她。
“我是肯特郡人,老家在弗恩。”
“我也這麼想的。我伯父是布萊克斯特伯爾的牧師。”
“這可就巧了,”她說,“剛才我在教堂還在想你是不是凱里先生的親戚呢。我見過他許多次。我的一個表姐嫁給布萊克斯特伯爾教堂對面的羅克西利農莊的巴克先生。我還是個姑娘時常常上那兒住。這不是件巧事嗎?”
她以一種新的興趣打量著他,失神的眼睛又閃爍著光芒。她問他是否知道弗恩。它是離布萊克斯特伯爾大約10英里的一個秀麗的村莊,菲利普的伯父有時前來布萊克斯特伯爾做豐收感恩祈禱。她提到了附近的許多農夫的名字。她高興地談起她度過少女時代的鄉村。她以她那個階層特有的好記性,回憶起留在自己記憶裡的情景和熟人,這對她來說確是件快事。這也使菲利普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一股鄉村的氣息彷彿吹進了倫敦中心的這一間鑲板房。他彷彿看到了長著莊嚴的榆樹的肥沃的肯特郡田野;他聞到了蔑鬱芬芳的空氣,這空氣雜著北海海風的鹹味,變得辛辣、刺鼻。
菲利普直到10點才離開阿特爾尼家。孩子們8點進來道晚安,並且很自然地仰起臉來讓菲利普親吻。他對孩子們充滿憐愛之心。薩利只是向他伸出一隻手來。
“薩利從來不吻只見一面的先生的。”她父親說。
“那麼你必須再請我一次。”菲利普說。
“你不要理會我父親所說的話。”薩利微笑著說。
“她是最有自制力的年輕姑娘。”她父親補充道。
他們晚飯有面包、乳酪和啤酒,這時阿特爾尼太太打發孩子們睡覺;菲利普到廚房去對她道晚安時(她一直坐在那兒休息,閱讀《每週快報》),她熱誠地邀請他再來。
“只要阿特爾尼不失業,星期六總有一頓豐盛的飯菜的,”她說,“你能來和他聊聊天,真是太好了。”
下星期六菲利普接到阿特爾尼的一張明信片,說他們全家盼望他第二天來吃飯;但是,由於擔心他們的經濟狀況並不像阿特爾尼先生執意款待他的那麼好,菲利普回信說他只去用茶點。他買了一大塊葡萄乾蛋糕,這樣,阿特爾尼的款待就不需要花什麼錢了。他發現全家人見到他都很高興。那塊蛋糕贏得了孩子們對他的好感。他堅持大家都到廚房去用茶,席間吵吵嚷嚷,熱熱鬧鬧。
不久菲利普就養成了每星期天到阿特爾尼家的習慣。他成了孩子們最喜歡的人,因為他單純、真誠,也因為顯然他喜愛他們。他們一聽到他按門鈴,其中的一個就立刻將頭伸出視窗看看是不是他,然後他們全部吵吵鬧鬧地衝下樓去替他開門。他們一下子撲到他懷裡。喝茶時他們爭著坐在他身邊。不久,他們便稱呼他菲利普叔叔了。
阿特爾尼很健談,菲利普漸漸地瞭解到他各個不同時期的生活。他從事過許多職業。菲利普想,他準是把從事的每件工作都弄得一團糟。他曾經在錫蘭的一個茶場工作過,還在美國當過義大利酒的推銷員。他在托萊多自來水公司當秘書的時間比其它工作都長;他當過記者,並一度在一家晚報當了違警罪法庭的新聞記者。他曾經當過英格蘭中部一家報紙的編輯,在裡維埃拉的另一家報紙任編輯。他從這些職業中搜集了大量的趣聞軼事,並樂意將這些趣聞講給客人聽,盡情娛樂一番。他博覽群書,主要熱衷於不尋常的書籍;他滔滔不絕他講述著豐富的、深奧的知識。看到聽眾露出驚奇的神情,他就像小孩那樣高興。三四年前,赤貧迫使他在一家大布店公司當新聞代理;雖然他感到幹這項工作是大材小用,自認自己才識過人,然而,由於妻子的一再堅持,又迫於家境